我垂首道:「自然是不能一直瞞下去,總要找一個理由,但是必須等我們平安離開京城,我和軒翌說好了,這段時間依舊把臉弄成原來那個樣子。」
「我現在開始同情年軒翌了,明明有個漂亮的妻子,偏生不能盡情地看,真是可憐啊。」
我苦笑了一下,這對軒翌的確不公平。
從雙兒這裡,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曾瞭解的事情。
這些年來,渺月宮一直在追查千家滅門的事情,多少有了些眉目。千繡山莊和渺月宮的關係也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就算有人想動千繡山莊,那也得看看渺月宮的面子。連渺月宮的面子都不給的,普天之下找不出幾個。雙兒和他爹順著這條線走,查到的居然是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花延傲。但是卻沒有任何證據,只是懷疑,查到這裡,所有的線索也就沒了。
前後聯想一番,我猜想,如果真是爹所為,那麼真正滅千家滿門的應該是朝廷。千家富可敵國,到處都有千家的錢莊,當鋪。樹大招風,加上渺月宮的關係,自然會被朝廷所忌憚,也必定會痛下殺手。只是一切還只是猜測,真相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至於若瑤,之所以對我狠下心腸,那也是爹逼成的。哪一個孩子不希望自己是父母手心裡的寶貝,可偏偏遇到了爹,他愛的不是他的孩子,他愛的是權利,孩子不過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若瑤不是我也不是文韜,看到爹那麼寵文略,自然暗生嫉恨,恨爹也恨文略。而文略平素和我交好,與若瑤生分,若瑤自然也懷恨於我,讓我代嫁。
如此一來,不但牽制了爹,也打擊了文略,實在是一箭雙鵰之計。可我知道若瑤本性還是善良的,雙兒說,其實之前若瑤也猶豫了很久,就是因為不忍心這麼對我,還是雙兒扇了一把火,這才讓若瑤狠下心腸來讓我代嫁。
昨天她下毒於我,想必是怕我洩露她的秘密吧,她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范雲辰的,不然為何我提到做母親的時候,她那麼不自然。
我痛惜的是,自此以後,那個愛叫我「魅兒姐姐」的若瑤就已經死了,活著的這個不再是她了。她的眼眸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純淨如甘泉了,而是渾濁深沉的,後宮便是埋葬她的墳墓。
朝廷之中,爹秘密扶植勢力,拉幫結派,甚至暗地裡和夜闌國的人勾結,野心昭昭,而文韜和文略自是參與其中。此外,寧王和梁王也虎視眈眈,北越的江山岌岌可危。難怪太后不敢動安南王,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失去了安南王的牽制,朝廷肯定大亂。
再說渺月宮,這些年倒也算平靜,只是宮裡總有些人眼紅宮主這個位子,總挑起是非。雙兒一個人扛著,的確艱難。本質上,我和雙兒是一樣的,她守護的是祖上創下的渺月宮,我要完成的是千家人該完成的使命,把千繡山莊傳承下去。
權利和地位,本就是誘人的東西,有幾個人能釋懷。就如我,踏進了這些事事非非中,我想要的就是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握到手裡的東西便想要一輩子抓緊。可是,這些偏偏要以權利為代價。
哎,好累,突然懷念在相府的日子了,每天清清閒閒,不用想太多。
語畢,我和雙兒靠在亭子裡發呆,突然間有點同命相連的味道。
「雙兒,你聽過『噬顏蠱』嗎?」坐了半天,猶豫了好久,還是問出了口。
雙兒疑惑地沉吟道:「『噬顏蠱』?沒聽過啊,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像是蠱術。『蛇蠱』『蠍蠱』倒是聽過。你怎麼問起這個了?」
雙兒居然不知道「噬顏蠱」?雙兒善於用毒,應該懂很多啊。對於蠱術,我在醫書上也曾看到過一些,但是就沒有看見過「噬顏蠱」。
那軒翌為什麼會知道?
「軒翌說我身上被人下了『噬顏蠱』,而且是在剛出生的時候。噬顏,噬顏,說的不就是把容顏吞噬掉嗎?所以我的臉上才會出現了難看的胎記,不,也不能叫胎記,應該叫印記,現在,『噬顏蠱』的作用消失了,臉自然就恢復過來了。」
雙兒一聽來了興趣,「是嗎?這麼神奇?誰給你下的?」
我搖搖頭,「我也想知道是誰。」
「那年軒翌有沒有跟你說臉好了以後會怎樣?」
「胸口疼痛,猶如萬箭穿心。而且,暫時還沒有找到可以治癒的辦法。」
雙兒緊張地拉住我:「不會不會,一定有辦法的。我馬上去查,我就不信這世間還有治不好的病。」
瞧她緊張的樣子,不禁憐吝,她可是真的對我好呢,我的心可以感覺到。其實,我猜想的是秀姨應該知道,上次我心口疼痛,吃了她熬的藥便好久沒發作了。可是她現在被軟禁宮中,我問不了。我還想問她,我究竟是誰的孩子?我真的不想活的不明不白。
「你和青菱相處這麼久,青菱知道你的身份嗎?」我岔開話題。
「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絕對靠得住。青菱這種人,你對她好一尺,她對你好一丈,你對她好一丈,她就把你頂在頭頂上。我們待她一向很好,她也只會對我們更好,你大可放心。」雙兒笑道,眼光隨意一瞟,「晚上莫說鬼,白天莫說人,你瞧,這不是來了麼。」
「少夫人,雙兒!」遠遠的青菱就大叫道,臉上的表情是在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怎麼了?」我看著青菱氣喘吁吁的模樣,淡淡地問。什麼事情把她急成這樣。
「那個,外面都在傳少夫人昨夜和少爺獻藝的事情呢。」青菱紅著臉說道。
我和雙兒相視一笑,流言四起,意料之中。
「都說什麼了?看你一副哭笑不得模樣,好聽的還是難聽的?」
「又好聽又難聽。」
「好矛盾。怎麼又好聽又難聽?」雙兒扁著嘴問。
青菱憋了一口氣,道:「他們一邊說少夫人的舞姿妖嬈魅艷,很迷人,像妖精一樣。一邊又說少夫人是天底下最醜的醜八怪,比什麼柳姑還醜。最後還說少爺是個傻子,連您這麼醜的人都敢要,氣死青菱了。現在外面的人都叫您做『丑顏魅姬』!青菱剛剛路過茶樓還聽見有幾個男人在拿您評頭論足,言語太猥瑣了!青菱實在聽不過去。」
「『丑顏魅姬』,聽起來還不錯。」雙兒搖著頭道,「臉是醜的,人是妖艷動人的,取得好。」
青菱急了,「雙兒,你怎麼還誇取得好啊,青菱都快氣死了,少爺和少夫人這麼般配的一對被他們說的那麼不堪,你還笑得出來,虧少夫人對你那麼好。」
我笑著拉過青菱,道:「好了,別氣了。確實沒錯啊,除了你們,誰都以為我長得就那樣子啊,說是『丑顏』,沒什麼不對。至於『魅姬』,倒是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小姐啊,是你自己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你昨晚出去的樣子要多誘人有多誘人,要多魅有多魅,雙兒要是男人,都忍不住想抱你了。」雙兒擺出風流公子的模樣,作勢要抱我,給我躲了過去。
「就是就是,要是那些男人看見少夫人的真實模樣,估計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青菱附和著說道,還帶了些神氣的樣子。
我好笑地望著她們,有那麼誇張嗎?
「小姐,雙兒不依哦,您把昨晚的舞跳給我們看看嘛,讓我們也過過眼癮。」
兩人纏了半天,我只好點點頭,真沒辦法。
耳邊流水潺潺,涼風拂面,此時的心境與昨晚有太多太多的不同。昨晚是表演給人看的,現在是自由的舒展,輕飄飄的,沒有束縛,沒有羈絆,不為舞而舞,只為享受其中的樂趣。
一旁,雙兒和青菱看得入神,一直「啊」個不停……
(二更來也,某煙今天很厚道,童鞋們不許看霸王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