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叩見父皇、母后,給太后請安!兒臣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熟悉的身影忽然闖入視線,二皇子慕容訣帶著他兩名清麗秀美的妃子款款而來,待到皇上面前時,方才止步,單膝跪地行禮,他身後的兩個女子也跟著跪下。
我暗暗咬了咬嘴唇,握軒翌的手緊了幾分。
「好了,入席吧,今天這些虛禮就免了。」慵懶的語氣裡帶了無限的寵溺,可想而知,慕容訣在皇上心裡佔據著多重要的位置。
在二皇子起身的那一瞬間,我趕緊低下了頭,生怕碰上他的目光。就像文略一樣的目光,讓我不知所措。儘管如此,渾身還是很不自在,一陣涼意從腳遍及頭頂。我也不知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逃避,就是覺得心裡很不自然。明明與慕容訣什麼都沒有,即使有,也什麼都沒捅破,可心上就是不好受。
軒翌有意摟緊了我,淡淡地望著慕容訣。我偷偷瞟了一眼,見慕容訣對著我們坐的方向頓了頓身形,目光快速在我們身上掃視了一遍,然後坐到與我們同列的席位,中間隔了三位大臣。他的兩位妃子以薄絹掩面,也跟著他朝這邊瞧來。
慕容訣這一看,將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目光自是落到我的身上,似乎嗅到了什麼貓膩,很多人都掛起了看戲的表情,連皇上和太后的神色都浮起不解。我輕輕佻起面紗,抿了一口茶水,刻意不去計較那些。還好,皇上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帶著詭異的氣氛,所有的人將目光看向他,我鬆了一口氣。
「諸位愛卿,藉著太后娘娘的壽喜之日,朕還要宣佈兩件喜事。這第一喜便是朕的瑤妃懷了朕的龍種,皇室又要添丁了!」皇上拉過若瑤,滿是喜色。誰都知道,皇上的子嗣單薄,至今也只有五個兒子和兩個已經出閣的女兒,大皇子慕容燁和四皇子慕容皓又都早夭,而後宮已經好幾年沒有妃子懷孕了,皇上雖然不停地在選秀女,遍施雨露,可終究沒有什麼喜訊。哪想瑤妃才進宮三月就有了龍種,皇上能不高興嗎。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洪福齊天。」
我瞟了一眼席間的范雲辰,生了些疑慮。若瑤才進宮才三月就有了身子,會不會……
「這第二喜,自然是安南王和安南世子率軍平定了西南戰亂,揚我國威,安我百姓,實在是社稷之福啊!」
文武百官齊聲附和,附和之詞讓我幾欲發笑,要多假有多假,最終又將苗頭轉向了安南王父子。
「安南王不愧是我朝赫赫有名的鎮遠將軍,不愧是我朝的功臣良將……」
「安南王勞苦功高,保我王朝,是皇上之福,也是黎明百姓之福啊……」
……
一波又一波的讚揚聲像潮水般湧來,簡直把安南王說成了神一樣的人物,頗有功高蓋主之嫌疑。我靜靜地觀望,發現了其中的微妙。眾口一詞,這分明就是把安南王置於刀尖浪口之上,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安南王。
看看安南王和軒翌的淡然鎮靜的姿態,再看看皇上和太后微笑的表情,又覺得這中間還有什麼隱情。
詭異,太詭異了。
歌功頌德完畢,自然是歌舞昇平。晚宴才是今日的主宴,現下,不過是文武百官自由暢談之時。絲竹管樂,清雅幽致,茗香四溢,美酒飄香,琉璃盞,白玉杯,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如花美眷交雜其間,自是美不勝收。
文武大臣頻頻敬酒,好奇的目光將我包圍,甚是好奇我的面容。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兒是天下第一醜女,可究竟丑成什麼樣子,卻沒有幾個人知曉。我陪著軒翌,也喝了些酒,不覺有些熏然。
閉眼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睜眼,卻見文略立於眼前,身上帶著萎靡、孤寂和蕭索的氣息。曾經的我們,可以大大方方玩鬧,文略會戲謔地和我開玩笑,現在,卻是另一番光景。不知不覺間,彼此多了幾分疏離的味道,沒有了純然的情態。
我假裝什麼都不曾聽到,淺笑著喚道:「文略,好久不見了,可還好?」
文略嘴唇動了動,到嘴邊就只剩了一句濃情滿滿的低喚:「魅兒……」
那傷懷的歎息重重地敲在心頭,不禁心疼。我面前這個溫潤的少年是從小陪我長大的弟弟啊,看他頹靡不堪,無精打采的模樣,我怎麼忍心。文略,我希望你好,我希望你開心,希望你幸福,你懂嗎?
我故作輕鬆,道:「好弟弟,怎麼變這麼深沉了呢?人也憔悴了好多,魅兒不在弟弟的身邊,弟弟也要懂得照顧好自己啊,原來的文略可是活潑亂跳,志氣滿滿,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哦!」
這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劊子手,那麼殘忍地用一把無形的刀來傷害我疼愛的弟弟。
文略壓抑著情緒,扯出一絲淺笑,「魅兒過得好嗎?」
我點點頭,「我很好,王爺一家人對我都很好。」
「魅兒好,我就放心了。」
我們不淺不淡的對話引起了婆婆他們的注意,紛紛看向這邊,帶著猜忌的神色。軒翌挑眉看了我一眼,帶著玩味的笑容,朝文略點頭算是問候。
「姐,文略,你們都在啊。」文韜抬著酒杯走來,一貫溫情的笑容浮於臉上。
「文韜,你也來了。」我才說完,就暗罵自己這不是在說廢話。
文韜上下打量著我,盯著我的眼睛道:「姐姐越來越好看了。」
我明瞭文韜話裡的意思,還是他提醒我臉上的胎記好像越來越淡了。
我也能從文韜簡單的話裡尋出他的言外之意,今時今日的我,與其說是無鹽之女,倒不如說是妖孽眾生掛著無鹽女名號的麗人。從週遭探尋和不敢置信的眼光中,我便知道我的目的達成了。我不想讓自己的容顏成為自己的羈絆,我現在要的就是所有目光集於一身,即使這些目光令我不自在。
「文韜的嘴也越來越甜了。」我淺笑著調侃道。
「瞧,二皇子也來了。」文韜朝一邊看了看,輕輕地說道,嘴角扯了扯,看得出他不是很樂意慕容訣這個時候過來。
我無奈地朝軒翌投去無助的眼光,軒翌咧出一個誇張的笑容,你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我白了他一眼,轉回頭來,迎上了慕容訣深邃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