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是黃昏,用過膳後,四個丫頭準備好了浴湯,伺候我沐浴。我本想打發她們走,轉念想想好像也沒有那個必要,若是那樣反而令她們對我增加更多的猜忌。
「對了,紫葉,你知不知道今天那個杜小姐是什麼人啊?」
紫葉邊往水裡撒花瓣邊回話道:「她是鳶城總兵杜玉堂的獨生女,名喚杜雅鳶,年方十六。」
「只是一個總兵的女兒,氣焰就那麼囂張,太欺負人了!」雙兒聽罷,嘴巴立即翹起來了,「還有啊,小姐,你今天幹嘛要讓她,明明是她無理取鬧在先嘛!」
我笑了笑,道:「一件肚兜而已。杜小姐好歹也是總兵大人的千金,在家裡又受寵,自然是要面子的,何必因為一件肚兜損了人家的顏面,也損了自己的顏面呢?」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雙兒扁著嘴道:「可是那件肚兜真的很漂亮啊,沒了也太可惜了。」
我暗笑,我若要一件肚兜,何必去買?自己繡不就可以了,難道千繡山莊的刺繡還趕不上那些普通的繡品?
「那個繡坊的老闆娘又是什麼人?」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紫葉回話道,「不過她的繡坊在鳶城已經開了好幾年了,生意一直都很不錯。」
「奴婢倒是聽人提過,她本是朔陽長纓人,十幾年前嫁到了鳶城祝家。本來祝家很窮,她嫁過來以後就靠賣刺繡謀生。因為她的刺繡功夫很是不錯,再加上邊關僻遠,刺繡本就不多,鳶城的人就都喜歡,慢慢地就開了這家繡坊。」綠蘿回話道,「公主,你問這些做什麼?」
「做生意!」
沒想到這祝老闆居然是朔陽長纓人!那她會不會知道些千繡山莊的事情呢?看來,還真是要和她做做生意了。
花了五天的時日趕製了兩幅刺繡,一幅是「鴛鴦枕」,一幅是「百鳥朝鳳」。我讓雙兒將「鴛鴦枕」送去祝老闆的繡坊,讓祝老闆幫著賣掉。賣,只是其一,真正的目的是想找到識貨之人,千家的刺繡已有十八年沒見光了。
邊關城就那麼大,逛熟了,自然也就不去了。紫葉她們三個隨我一道,同進同出,對我的猜忌也漸漸少了,也會像雙兒一樣同我說笑了,尤其是紅綃那丫頭。
這日,我正坐在屋裡看書打發時間,那四個丫頭在一旁擺弄著那幅「百鳥朝鳳」,卻聽見王府劉管家的聲音,「公主,欽差大臣來了,請您趕緊去前廳接旨!」
我合上書,揉揉額頭起了身。該來的終於來了,爹的反應可比我想像中的快多了。至今日,我離家已有一個月零九天,欽差從京城到邊關,快馬加鞭,最快也要二十日,除去我到此的二十五日,那就是說我還沒有到邊關,爹就已經知道若瑤逃婚偷換新娘的事了。
不愧是堂堂的花相國,這麼快就想好開解之策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相國之千金花若瑤與相國之千金花容魅出嫁之時錯上花轎,今已成定局。故此,朕特御封花容魅為安越公主,指婚於安南王之子護國將軍年軒翌,另賜安越公主黃金千兩,綾羅綢緞百匹,珍珠首飾百件,欽此!」
我俯身磕頭謝恩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旨的欽差是個公公,想必也是皇上的心腹。他將聖旨交與我手中,忙躬身扶我起來,連聲道:「公主快快請起,老奴在此給您道喜了!」
我笑道:「謝謝公公美意,怠慢之處還望海涵。公公趕路想必也累了,若不嫌棄,請到裡邊兒喝杯茶水解解乏!」
那公公誠惶誠恐地說道:「公主的好意,老奴心領了。但老奴公務纏身,還得趕去軍營宣旨,恐怕要愧對公主好意了。」
「怎麼?皇上還有其他聖旨麼?」
「說起這個,老奴得再次給公主道喜了!」公公滿臉諂媚的笑容,「皇上念護國將軍有功於江山社稷,特下旨封將軍為安南世子,承襲王位,而公主自然就是世子妃了。」
「原來如此,謝公公相告。」我陪笑說道。
「對了,相國大人還有封信命老奴轉交給公主。」公公從袖口裡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遞給我。
我接過信,笑道:「公公費心了!雙兒!」
雙兒將裝著一隻白玉鳳凰的錦盒呈上,我雙手遞與公公,道:「公公公務繁忙,不能久留,本宮也不好強留。區區薄禮,聊表謝意,還望公公笑納。」
「這,這……」公公為難了半天,終是接過錦盒,「老奴惶恐,老奴謝公主賞賜!」
「公公客氣了,以後本宮有需要的地方,還請公公多擔待才是!」
「公主真是折煞老奴了,公主若是有用得著老奴得地方,儘管吩咐,老奴定當盡心竭力替公主分憂。公主沒其他吩咐的話,老奴這就告退,前往軍營了。」
我頷首道:「公公慢走。」
拿著聖旨,我暗暗好笑。此情此景,何曾相似。一個月前,爹就是這般接下皇上賜封若瑤為公主的聖旨的。
看著廳裡琳琅滿目的賞賜,我不知該喜還是該悲,短短一個多月,竟會有這麼多變化。從相國不受寵的千金變成假公主,又從假公主變成真公主,現在更成了名正言順的是安南世子妃。
世事多變,世事無常啊!
想起爹,不禁愕然笑出聲來,錯上花轎,這樣的借口也能想出來,還口口聲聲已成定局,手段真夠高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