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人道：「何姑娘，我不是來殺你的，談談如何？」
好溫和的聲音！一個站在十三具屍首邊的人，居然可以發出如此溫和的聲音！一個站在十三具屍首邊的人，說他不是來殺你的，你信嗎？
曉月汗毛豎起，以比他更文靜的聲音說：「謝謝。我也不想殺人。人殺人，你覺得有意思嗎？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上，我惟一想的是如何活下去。不知閣下要說什麼？」
院中人沉默了一會，問：「你遇到了什麼困難？我也許能幫上忙。」
曉月笑道：「我飄泊了很久，很孤獨。我想有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一直沒遇到。或許真的遇上了，也覺得是不真實的夢。」——冷汗繼續冒，院中十三個死人無靈離體，他們是雪衣門的，肉身帶巨毒身死靈亡不奇怪，但完顏惜花有靈離體，一直在注視他自己的那堆血肉，卻在這一剎突然消失！是被來者用毒滅了？
院中人繼續用撫慰的聲音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要緊張，我讓隱蔽的士兵都退走。你看，只有我一個了，手上什麼都沒有，需要我舉著兩隻手說話嗎？」
曉月搖頭：「你舉我手也得舉。女人重儀表，高舉兩手太難看。我相信你不會殺我，我可以坐下嗎？總是站著，感覺中就像沒有進化的林中野獸。」
院中人語帶憐惜：「請坐。你一定經歷過很多苦難，這樣生活多長時間了？」
曉月一滯，MD完顏惜花表演愛情戲一絕，她清醒如冰，這傢伙一句情話沒說，卻給她一種十分憐愛她的感覺，情不自禁吐露從未對人說過的事：「我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幾十具屍體，從來沒有過安全感。你呢？」
院中人微歎：「我比你幸運。你一定厭倦了殺人，想過平靜的生活吧？既然遇到了我，跟我走好嗎？」
曉月豁地清醒，淡笑道：「你都看到我成了殺手，懷疑自己下一刻還能不能活著已成本能。完顏惜花是你找來的吧？不殺我有原因吧？因為我沒和他們十三個人一樣倒下？」
院中人道：「你殺了我那麼多手下，我想你一定很特別。你令我感到恐懼，我甚至覺得你是妖魔，所以做了一些安排。現在我知道，你只是感到恐懼。我不會傷害你，你也不要再殺人了，好嗎？」
他的手下？曉月全身繃緊，一路殺的都是雪衣門徒，莫非來的是二門主？比柳纖纖可怕多了！她切意放淡語氣：「這問題似乎不用談。我很好奇，你為何要做雪衣門二門主？為何要參與宋金戰爭？」
院中人無聲地一笑：「你跟完顏惜花的談話我聽到了，你一直在試圖瞭解這個你不瞭解的世界？宋國和金國在爭奪生存資源，是為了生存開戰。我是金人，有義務參加戰爭。你是孤獨的靈魂，不屬於任何國家。宋國不給你平靜的生活，到金國來吧。女人不用參加戰爭，女人是生兒育女的，宋國這樣做不對。」
MD到底是不是二門主？曉月緩緩道：「遙遠的地方有位公主，她能預見未來的災難，但是無論她怎麼說，沒有人相信。這個故事你知道嗎？」（註：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的特洛伊公主）。
片刻的沉默後，院中人柔聲道：「你想說什麼？」
曉月笑道：「角色顛倒，你能看清我，而我這雙眼睛看不清你，不能明白你的話。我叫何曉月，你叫什麼？」
院中人道：「樸散明啟。你來自何方？」
果然是二門主！雪衣門二門主竟是如此神秘的角色！恐懼滲透曉月的心魄，她的聲音越發柔和，帶一點飄忽和憂傷，自言自語般道：「我來自何方？我經常夢見美麗的島嶼，我醒來時也在藍色的海洋旁。你見過大海嗎？」
樸散明啟手指遠處寧靜的海洋：「海就在那兒！可愛的姑娘，我想帶你去我的故鄉。」
曉月莫名熱淚盈眶，明知是二門主，明明看到他站在一堆屍首邊，居然想撲進他懷中傾訴！她急忙垂下目光：「我們相遇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方。樸散門主，你可知道怎樣才能找到蘿葒？我要找到她，解決我的問題。」
樸散明啟道：「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問題嗎？我想幫助你。」
曉月斷然搖頭：「謝謝！我要自己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