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隨意動，當憐生打定了主意之後，她又是那個凡事瞭然於胸的女子了，雖然喝著奶酒，吃著烤肉，但是她的眼神變了，變得讓西門無痕感到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眼神是他們初遇時最讓他難忘的，陌生的是，這眼神已經多年未曾在她們面前展露過。
隨著眼神的清冷疏理，憐生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距離，即使在這歡歌笑語的時刻，也讓西門無痕感到那麼的明顯。
「三妹！」西門無痕神情複雜的呼喚道，他不知道憐生的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可是看著這樣的憐生，他的心更疼。
倏然回眸，那淺淺的眼角露出的笑意，卻差點讓西門無痕把手中的酒杯松落，因為那眼神中居然有一種很陌生很危險的光芒。
是的，雖然很淺很淺，可是他們太熟悉了，憐生的這一變化，幾乎是一夕之間。
「姑娘來自紫凝，應該對這個不陌生吧？」就在兄妹兩對視的時候，戶主拿出了一架琴，笑問憐生。
雖然不懂這琴的價值，但是看著這個年代她唯一會點的琴，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若各位不嫌棄，小女可彈上一曲。」憐生用手語說道，而西門無痕理所當然的當起了解說。
「姑娘請」戶主當然樂見其成，而載歌載舞的人們也回到了位子上，靜靜的關注著欲演奏的憐生。
十指滑過琴弦，嘴角淡淡勾起的笑容無人看見，輕輕撥弄，發出幾個淡淡的音符。
雙手放好，抬頭，環視，垂瞼，一首人們陌生的曲調響起，可是隨著旋律的起伏，人們又覺得這音律好熟悉，好熟悉。
歡快愉悅的心竟然慢慢的平復，達到了一種平和安詳的狀態，但是在這之中，卻有一種綿延的力量在澎湃洶湧，不影響整個旋律的主調，但是卻讓人無法去忽視。
隨著音律，一個聲音娓娓符合，西門無痕雖然聽不懂，但是在場的蒼狼國人卻心頭一震，因為這居然是他們所熟悉的，在寺院裡僧人們吟誦的經文。
難怪他們覺得這韻律很熟悉，難怪他們覺得這音律有著如此神奇的魔力，居然能讓他們平心靜氣。
聽到吟唱者，憐生抬頭，一個笑眼給以應答。
就在這篝火燦然的夜晚，蒼狼國的邊境處，居然響起了讓人們熟悉而又尊崇的旋律。
而卻沒有人看見西門無痕手中的酒杯卻微微顫抖，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居然想到的是憐生在和他行走江湖時候，淡淡的說過的一句話：「佛魔相生，佛可以成為魔，而魔同樣也可以成為佛。」
猶記得說這話的時候，他只是一愣，因為這種說法，他還聞所未聞，可是看憐生的神情並無異樣，他也就沒有當成一回事，可是現在，這句話卻那麼清晰的浮上他的腦海。
憐生信手彈來的居然是佛音，這對於她來說很正常，因為她從小在佛家長大。
可是為何，那音律中的暗潮洶湧的不和諧的音符讓他害怕，讓他擔憂。
「阿彌陀佛」卻在琴音緩緩隱去，人們還沉浸在這氣氛中的時候，一道讓人意外的聲音響起了。
「貧僧了空，參見施主。」光光的腦袋，霜白的眼眉，圓潤的身形，整個人就呈現出一種世外高人的飄逸和高深感。
可是卻見他恭恭敬敬的走到憐生身前鞠躬行禮，這可讓在場的人都大為吃驚。
西門無痕則是戒備的看著這個來路不明的老和尚，總感覺他似乎是有備而來。
而憐生只是靜靜的平靜的看著這個了空和尚，他就是那個預示著自己一生的得道高人。
他來這裡難道又是來預測自己的人生嗎？
真是荒謬！
她的人生已經由她自己決定，她不需要誰來指點？
「參見大師」可是沒等憐生有何反應，戶主一家已經全部跪拜下去了，這了空大師在蒼狼國可是盛名在外啊。
好詭異的場景，一個端坐的蒙面女子，面前是一個深深彎腰鞠躬的老和尚，而老和尚的周圍卻又跪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一家人。
眼神一斂，憐生微微抬手，沒等西門無痕說話，了空已經緩緩站直身子：「多謝施主。」
「各位施主請起」了空大師轉身對著跪在地上的百姓說道。
人們起身後，都好奇而又敬畏的看著了空大師，為了他居然這麼恭敬的對一個女人？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何身份，居然能得到了空大師的如此尊崇。
聽說這了空大師在蒼狼國，名聲極高，但是卻也以固執出名，聽說皇室的人請他去，還不一定請的動呢？
「貧僧冒然打擾，還請施主見諒。」了空大師和藹的對戶主說道，雖然臉上並無笑容，可是看上去就給一種和善的感覺。
「大師能光臨，那是上天賜予我等的福澤，我等請都還請不了呢。」戶主趕緊說道，言語間不難看出他對了空的尊崇。
而這讓憐生更對這了空感到莫名，看來這了空大師的名號不止在蒼狼國，就是紫凝和北昭也不小啊，就不知道他是有何意圖了。
「大師快請坐。」戶主讓出了自己的位子，恭敬的請了空入座。
憐生看到此情此景，對西門無痕表示，她累了。
而他們也就在了空的注視中，先行告退，回了戶主給她們安排的帳房內休息。
而了空卻只能看著憐生的背影，深深一歎，仰視夜空，神情肅穆。
鳳凰即使涅槃，依舊是鳳凰。
「三妹，他？」西門無痕看著神情有些不明的憐生，問道。
這個老和尚似乎認識憐生，看他那態度，可能不止認識那麼簡單。
「大哥，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出發吧。」憐生懶懶的躺到了床上，擺明了不想多說，說實話，她並不想見到這個老和尚。
想到他曾經的預言，看到他那似有千般語的神態，她直覺就沒好事。
所以她不想聽，就算她鴕鳥吧，但是總好過對於未來，總有悲劇的心理準備要好。
既然命中注定，那麼還不如懵懂不知的好，總好過用生活來驗證語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