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恩害羞地想要別開臉,但他卻不容她轉開。
「嫁給我,恬恩。」他貼在她的唇上,啞聲低語:「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她瞠大眼眸,俏顏更紅,面對黑爝突如其來的求婚,恬恩全無心理準備。
「我--」
不知打哪傳來爽朗的笑聲與舉聲,打斷了兩人忘情的凝視。
循聲望去,恬恩才發現花屋門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當他佇立在花屋門邊,恬思只覺眼前一亮,他整個人有如黃金打造一般,閃耀著炫目的光芒。
那是一個英俊至極的男子。金色微鬈的髮絲,小麥金的膚色,他臉上的笑意,燦爛得有如熱力四射的太陽,只要被他那雙帶笑的眸子看上一眼,只怕所有的女子芳心都要淪陷;即使是世上最高傲的女子,他的輕輕一笑,亦足以令她們害羞得低下頭。
若不是親眼看見,恬恩無法想像會有如此俊美的男人,但奇怪的是,當她看著他,只覺得賞心悅目,卻沒有半點心動的感覺。
「喲,看樣子我到的正是時候,好精采的告白。」
男子的調侃,使面皮薄的恬恩低呼一聲,害羞地從黑爝懷中逃開。
由黑爝倏然緊繃的面容看來,這男子的打擾讓他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千萬別讓我打斷你們,請繼續。」他無比親切地建議。
「是你?」黑爝的眼眸射出怒意,「誰准你踏入我的領地?」
相較於黑爝的慍怒,來者的態度一派輕鬆。
「真是失禮呀!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不請自來的客人。」黑爝譏諷。
對於黑爝這麼敵對、擺明不歡迎的態度,金髮男子像是一點也不受影響。
「嘖,真是的!大家都這麼熟了,還要你請才來呀?我看那套繁文耨節就省了吧!」
恬恩好詫異的看著他們倆一來一往。
像是察覺到她好奇的注視,男子微側過頭,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朝她走去。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阿--」
「保囉,那是他的名字。」黑爝狠狠給他警告的一瞥。
黃金般的男子聳聳肩。
「你好,保囉,我叫王恬恩。」基於禮貌,她主動向他伸手。
「啊,恬恩,恬思,」他吟唱般的念著,「果真人如其名,真可愛!」
他執起恬恩的手,正要在她指背上落下一吻,但最後只吻到自己的手掌,定楮一看,原來恬恩的手已經被黑爝搶回去。
「佔有慾真強。」他搖頭失笑。
「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黑爝已經快要失去耐性。
「別這麼不友善嘛!我只是聽到一些有趣的風聞,所以特地來這裡看看。」只是沒想到人一來,就目睹這麼精采的告白,呵呵。
「什麼風聞?」恬恩好奇地問。
他注視著她,微微一笑,「就是向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咆哮山莊裡,飛來了一隻純潔的小白鴿啊!」
恬恩無措地眨著眼。
這人……是在說笑,還是另有所指?
黑爝給他極盡陰冷的一瞥,然後轉向恬恩。
「恬恩,日頭烈了,你的手也需要上藥,我們回去。」
「嗯。」
黑爝將手伸給恬恩,恬恩將手覆在他掌心,兩人一起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不請自來的金童保囉,深怕被撇下,連忙跟在他們倆身後。
「喂!別這樣,等我一下……」
這頓午餐,氣氛詭異得嚇人。
身為主人的黑爝,自顧自的用餐,而身為客人的保囉,卻是喧賓奪主,甚至神色自若的指揮僕人,鉅細靡遺的告訴僕人他想要怎麼享用他的飯後甜點。
「我喜歡的巧克力熔岩,必須是外層有布朗尼的柔軟與濕潤,一切開來,內部的香濃巧克力得像火山熔岩般流瀉出來,請注意,我的巧克力岩漿比較偏好濃度高、偏苦味的黑巧克力,加點白蘭地提昧我也不介意,但甜酒絕對禁止。」
保羅對著癡癡看著他的女僕,露出一抹令人屏息的俊美笑容,「好了,可以請你轉告甜點師,我要的這道巧克力熔岩嗎?」
酡紅著臉的梅蒂點點頭。
「當然,我非常樂意幫您轉達。」
「非常謝謝你。」
再拋去一朵金光閃閃的免費的粲笑,看見心頭小鹿亂撞的女僕離去後,保羅終於開始享用他面前的小羊羔排佐紅酒洋蔥燉櫻桃。
恬恩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盤中食物上,避免看著保囉,以免露出目瞪口呆的失禮表情。
吃完了主餐,黑爝將空盤往旁邊一推,抓起餐巾擦拭唇角,然後召來僕人。
「車準備好了沒有?」
「已經準備好了。」
「黑爝,你要出去嗎?」恬恩訝異道。
「不是我,」黑爝的冷眼瞪向那個不受歡迎的傢伙,「是他。」
保羅眉開眼笑地道:「多謝你的體貼,不過我辛苦跋涉了三萬九千里路,剛到這裡還不到一小時,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叫司機回去休息吧!」
總之,保羅完全漠視黑爝的逐客令就對了。
倏地一聲爆響,桌上的杯盤全都跳了起來。
「嘖嘖嘖,火氣別那麼大,小心嚇到可愛的恬恩小姐。」保羅提醒著。
黑爝望了恬恩-一眼,強自壓抑下怒火。
「你是來找麻煩的?」
「我是受人之托,不然我也不想接下這苦差事。」
黑爝警覺地瞇起眼。
「誰?」
保羅痞痞一笑,「在餐桌上不討論公事是我的原則,否則美味的食物都要變餿了。」
「你--」
黑爝正要發作,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雜沓的腳步聲伴隨著重物落地聲與女僕的尖叫聲。
「啊啊……」
「啊!好可怕!」
「別跑,別跑啊!」
「快點!快攔下來,別讓它闖進去!」
「嗚……汪!汪汪!」
狗叫?怎麼會有狗叫?恬思詫異著。
「發生什麼事?」黑爝站起來,臉色鐵青。
「啊,主人!聽說是一隻--」
「汪!」
忽然一記黑影襲來,快如閃電,直撲向恬恩。
「恬恩!」千鈞一髮之際,黑爝一手將恬恩拉進懷裡,一手直取黑影的咽喉。
幾名僕人拿著獵槍,瞄準了那龐然大物。
「別傷害它!那是恬恩小姐的寵物。」一名滿頭大汗的男子衝進來喊著。
她的寵物?
恬恩一聽,連忙從黑爝的懷中抬起頭,這才發現,被黑爝單手制伏的巨獸,居然是自己聚少離多的寵物!
「小黑?」恬恩試探地喊著:「是你嗎,小黑?」
「汪汪!」黑爝一鬆開它,小黑立刻興奮地將恬恩撲倒在地上,用舌頭熱情地為恬恩洗臉。
「噢……天啊!小黑,這怎麼可能呢?真的是你?」恬恩撫摸著大狗的臉,直到現在仍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會來呢?」
「恬恩小姐,我是受主人吩咐,到台灣去將你的寵物接來陪伴你的。」
恬恩望向黑爝,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柔情。
「黑爝……」
她充滿感動的表情,令黑爝不自在的別開臉,望向那只黑色的巨獸,厲聲斥道:「走開!笨狗,你要壓扁她了!」
小黑像是聽懂人話一樣,火速從恬恩身上跳開,黑爝將恬恩從地上扶起。
「你沒事吧?」他不放心的檢查她全身上下,深怕她有哪根骨頭被巨犬壓斷。
「我沒事。」
「那就好……」
兩人深情對望著,渾然不覺旁邊有一堆觀眾。
保羅有趣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拍了拍掌,驚醒看呆了的一群人。
「好了好了,把槍收起來,沒你們的事了,通通下去吧!」
僕人們退下了,黑爝與恬恩都重新回到位子上,小黑則在恬恩的腳邊舒服的趴下。
「恬恩小姐,你的寵物真是不同凡響啊!明明是一隻熊,卻會發出狗叫……」
「保囉,小黑是狗……」恬恩連忙替寵物說話。
「真的?」保羅露出驚訝之色,「我從沒看過這麼大只的狗,而且它的尊容真是令人完全不敢苟同……」
話沒說完,小黑已憤慨地衝到他面前,發出巨雷般的怒吼,扞衛自己的尊「顏」。
「汪汪!汪汪汪!」
保羅被吼得後仰,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老天!這隻狗的叫聲,足以把死人吵醒!
「好啦好啦,老兄,我道歉,算我失言可以吧!」為免耳膜被震破,保羅立刻投降。
小黑矜傲地一甩尾巴,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趾高氣揚地回到恬恩腳邊。
恬恩趕快摸摸它的頭,以示安撫。
「請別見怪,小黑只是……自尊心強了一點,我想它不喜歡別人批評它的外貌。」恬恩歉然道。
「真是……」保羅面露苦笑,沒想到他這美男子,竟有淪落到被狗嗆聲的一天。
用完午餐,恬恩率先起身。
「我吃飽了,我想你們應該有些話想私下談,我帶小黑到外頭走走。」
「別走得太遠,」黑爝叮囑:「下午可能會下雨。」
保羅忍不住要唱反調:「我擔保三點以前不會。」
恬恩微微一笑,點點頭。
待恬恩離去後,黑爝收回表露於外的情緒,他的面容逐漸變得冷肅,如雕像一般不具情感,令人望而生畏。
「說出你的來意吧,保羅--不,」他冷冷地吐出:「阿波囉。」
黑爝摒去一干閒雜人等,與阿波羅單獨來到火星廳。
「你們的事已經傳出去了。」阿波羅一反恬恩在場時漫不經心的態度,立刻切入正題。
黑爝的臉上掠過驚人的怒意。
「誰傳的?」
阿波羅玩味著黑爝的表情,感到有絲好笑。
「你很意外?難道閣下不知遭自己樹敵甚眾嗎?」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別浪費時間與精力去揪出那些大嘴巴了,因為不是一個,而是一大群。
那些饒舌者、挑撥是非者、唯恐天下不亂的三姑六婆,願他們下地獄遭受火煉……黑爝在心裡低咒著。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任何人都無關。」黑爝低吼著。
阿波羅點點頭,「是沒錯,但大家都已經無聊太久,就連你兩位兄弟的風流韻事,都司空見慣到引不起半點注目,反倒向來是八卦絕緣體的你,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當神實在太無聊了,不老不死,擁有永恆的生命,當世間的一切都看過都玩遍了,還有什麼能讓他們打發無窮的時間?他們也很無奈。
「我再說一次,這是我的家務事,與任何人都無關,不許任何人插手!」
阿波羅對黑爝投去同情的一瞥。
「對,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由於你的人緣不好,所以處心積慮想要見縫插針的傢伙多得是。」
這傢伙陰沉了點,讓人看了不舒服,固然是人緣不好的理由之一,但恐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那主宰生死的巨大權力--
無論是對人或是對神。
黑爝瞇起眼。「你是來警告我的?」
「喲,多謝你把我想得這麼善良。」阿波羅哈哈大笑。
「難道你是來攪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