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微兒目光落在葉紫妮的身上,這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在葉紫妮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心一下抽動得厲害,淚水也禁不住流了下來。
激動和傷心全寫在臉上,二十幾年來,她從來沒盡到為人母的責任。現在想來,女兒的童年和少女時代在她的印象裡是一片空白,她一直對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慚愧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她發生意外的話,那麼女兒就不會被人抱走。
可是,世事難料。
現在的心情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而且她現在已經找到了真心愛她的人。憂的是母女情緣似乎離她好遙遠,她一定以為是她狠心地拋棄她,要不,怎麼她會看到女兒眼光裡透著令她絕望的陌生。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母女相望,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
徐弈熙注意到這怪異的氣氛,低頭,看著葉紫妮那矛盾的臉,輕聲道「去吧!」
得到了他的鼓勵,葉紫妮動了動嘴,可嘴角在抽動,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半天都出不了聲,一顆心飛起,高躍……
葉紫妮,你到底在彆扭什麼?她是你的媽媽呀!沒看見她期盼地眼神看著自己嗎?她一定誤會你怪責她當初拋棄自己,她在自責,她在等你的呼喚,別猶豫了,快叫一聲媽媽。
「媽媽……」悅耳的聲音響志,雖然叫得極為小聲.但安微兒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紫妮,我的乖女兒。」安微兒激動地看著她,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
「媽媽!」閘口一開,往日的思念就像決堤地洪水,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葉紫妮撲進了安微兒的懷抱,感受著那渴望已久濃濃的親情。
從小她就沒能感受母愛,不能得到卻一直在冀望!這些感覺,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時間在心裡沉積,越積越重,越積越傷,一碰就痛,一碰就要碎。
隨著那聲「媽媽」喊出,她的心才真正的體驗了那種渴望,痛的,卻是喜悅的!
安微兒撫摸著她幼滑的臉頰,淚眼看著那和自己極為相似的五官,感慨萬千!
她的女兒長大了,也漂亮了!這麼多年未見,她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這一切她都滿足了。
好一幅母女重逢的溫馨畫面,看她們緊緊地相擁,徐弈熙不忍心打擾她們,但想到演奏會就要開始,時間不能耽擱。於是,上前對她們說:「伯母,妮妮,演奏會很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當他們進去時,鋼琴演奏會正要開始,會場上座無虛席,葉紫妮三人進場會在貴賓席前坐下。
葉覲走上舞台,慢慢坐在鋼琴前,輕輕地將身後的燕尾服撩起,調整了一下琴凳的高度。準備為他漫長的職業生涯最後一次公開演奏,精心地醞釀著情緒。隨後,他向指揮示意:可以開始了。
之後,他的目光集中在三角鋼琴撐起的折音板上:明亮如鏡的折音板上映出葉覲的面影和一雙充滿沉思的眼睛。他微仰著頭,凝思著,他的一隻手平放在鍵盤上,下意識的輕輕撫摸著琴鍵,樂思、旋律像激流一般在他的腦際中洶湧。
不多時,停放在黑白的鍵盤上的手飛動起,鋼琴立即發出一股閃電般的音流,悠揚悅耳的琴聲響徹整個會場,在場上每一位觀眾完全沉浸在這美妙的音樂中。
安微兒平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這首鋼琴曲她是如此的熟悉,雖然相隔了二十多年年,可是這首曲早已在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中。這是他們第一次在西餐廳見面時,他所彈的鋼琴曲,因為這首曲,她深深地被他吸引,然後他們相愛,直到後來為愛不顧一切的私奔……太多太多甜蜜又痛苦的往事如潮水般湧現在腦中。
聽著他在台上的演奏,安微兒激動得熱淚盈眶,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他沒有忘記她,而且還一直堅持尋找她的下落。
葉紫妮聽到身旁母親微微的抽泣聲,她知道母親一直沒有忘記父親,正如父親一直沒有忘記過母親一樣,這次相見,他們會重新走在一起嗎?母親會捨棄現在的生活,再次和父親一起回英國嗎?
從包包裡取出手帕,遞到安微兒面前,紅著眼眶,說:「媽媽。」
安微兒微笑地接過手帕,微側身擦去臉上的淚水。
「媽媽,爸爸從來沒有忘記你。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在尋找你的消息,從來沒有想過放棄。」葉紫妮說著從身上取出那張經過歲月的沖淡早已發黃的相片交到安微兒的手中。
安微兒藉著微亮的燈光,看清了手中的照片。
相片上中是她二十多年前在湖邊照的那張相片,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他還一直保存著。
拿著照片的手顫抖著,淚水順著眼眶滑過臉頰,心中泛著各種情緒。
葉紫妮早已哭紅了眼,徐弈熙心痛地將她納進懷裡,手輕輕地拍著她那瑟瑟發抖的身體。
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他的岳父岳母了。
持續了兩個小時的鋼琴演奏會終於完滿結束,在場的所有聽眾幾乎發狂了,有的高叫著,有的流淚,有的狂跳,全場爆發了經久不息的雷鳴般的掌聲。
葉覲坐座位上站起來,走上前,禮貌地對台下所有的觀眾躬身致謝,「感謝各位來參加葉某20餘年演奏生涯中的最後一次公演。一直以來,我希望能通過音樂來尋找失散的妻子,然而一年一年地過去了,她卻不曾出現過。相反,我找到了她為我生的女兒,無論怎樣都好,我很感激她,感謝她為了生了那個可愛的女兒。微兒,現在我們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她也有了愛人,還有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如果你看得到的話,相信你一定會很開心……」
台下的觀眾聽著他的話黯然落淚。
這時,一名婦女手中捧著一束鮮花,走上了舞台,台下的所有觀眾頓時將目光移到她身上,每個人都在猜測這個美艷的婦女是何人,全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葉紫妮緊緊地攥著徐弈熙的手,激動地望著台上的父母。
安微兒懷著激動的心情走向葉覲,葉覲也隨著場上觀眾的目光望去,他看到那個日夜思念的愛人正向他走來,興奮、喜悅、激動、感動、驚訝……所有的感覺霎時充滿整個腦海。
晃如隔世,葉微兒走到他面前停了下來,顫抖地將手中的鮮花遞到他面前,嘴唇微動,說出那個早已烙印在心中的名字,「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