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整個客廳的氣氛變得尷尬,馮至剛頭也不回的上了樓,馮沐安慰似的撫了撫區藍的手,示意不必擔心,他想他能勸服爸媽的,能感覺得到,他們都是喜歡小藍的。
上了樓,似乎沒用,時常吊兒郎當的馮至剛,變得極為認真,平常通情達理的馮至剛,變得有些不可理喻。
他堅決反對,卻講不出個理所然來。
頭一遭,兩父子扛上了,各持己見的不肯讓步,夾在那不上不下,只能乾瞪眼。
馮至剛也無法理解,向來圍著NIKITA團團轉的兒子,怎麼又被溫藍給纏上了,他甚至還懊悔當初讓他去圖書館借書,怪那本他愛及的《適情雅趣》。
若不是那本書,他們也不至於相遇。
抱著一絲希望,他轉身極為認真的問,「沐兒,你愛她嗎?」
這才是最根本的!如果他愛上了她,那麼就算自己反對,也無力迴旋,不管結不結婚,到了那天,她離世,抑如十一年前,他知道小紅筆離世後,那般的悲痛欲絕。
「我會讓她幸福!」馮沐沒有正面答他,區藍幸福是他的初衷,既然小雲和阿仁給不了,那就由他來給。
他曾說過,只要他敢傷害她,他有意取來代之。不管他有什麼苦衷,他都無能諒解他的輕易放手。
馮至剛很頭痛,惱火拿他沒轍,沐兒向來乖巧懂事,從不會忤逆他們,這會兒,他掌握不住他的心思。也許從始至終,他就從來沒有懂過這兒子。
從前是NIKITA,那沒什麼,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就算那人再不濟,只要他喜歡,他們也不反對。
十一年如一日,他們都是這樣包容他,他也是這樣乖巧。
這會兒因為一個區藍全變了。
「爸?」他拖長音猶豫的輕呼聲,把語氣盡可能放得委婉些,卻又無比堅定的道:「爸,其他的事,我都答應您,這次是關於我的終生幸福,讓我自己做主,行嗎?
如此,馮至剛又能說什麼,他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人的幸福把握在自己的掌心,沐兒能想到來徵詢他們的意見,是對他們的尊敬。
他非常矛盾,怕沐兒再次陷入十多年前的痛苦。
馮媽媽推門走進,掃眼丈夫後,留在兒子身上,「沐兒,媽什麼也不說,你要問問自己的心,真的愛她麼?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不要日後,弄得彼此落有什麼遺憾才好!」
他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受,唯一的念頭只想她幸福,她是他的小紅筆,是那個小小會下象棋,關心他一個乞丐的人。
抑或,他奪了原本屬於她的幸福,愧疚得想要彌補,還是有別的什麼?他從來就沒有深思過。
或許,在爸媽的眼裡,他想跟小藍在一起。也有報復的念頭,必竟他喜歡的NIKITA,一直喜歡的是小雲。
他們真的誤會了,他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N願意,他會放手,他們更不知,三年前接受不愛他的NIKITA,也只為保護她。
她求他,為的只是不離開澳門。不想步LONA的後路。
這會兒,他也相當的清楚,「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馮媽媽心驚,區藍這個人,對他非比常人,漸漸放下萌生的勸念,本以為他愛著N,還是捨不下的,此時看來並非如此,為了這個區藍,他可以捨棄N。
那麼,待救了喬兒,待沐兒知道那場以命換命的手術後。
會恨他們嗎?
心驚的倒抽口氣。為這種想法後怕。
「不行!」馮至剛想也沒想,斷然拒絕,阿毅好不容易利用風行讓小雲放棄,這溫藍怎麼跟個鬼魅似的,又纏上沐兒!
「為什麼?」
馮沐還沒問出口,身後傳來區藍很直接的斥問。
三人同時回頭,區藍站在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臉上有些氣憤,孱弱的身子激動的在顫抖,她強打起精神,緊盯著書桌後的人。
馮至剛逃避,沒敢坦然面對她,手扣在書案上,手的前上方,擺著那副價值上萬,深綠色檀木造的小巧象棋。
區藍直勾勾的盯著它,這盤他隨身攜帶的象棋。就那麼隨意的擺在書桌上。
也許就只有那麼一次是隨身攜帶的吧!
心下冷哼,抬眼看向他,眼中的失望神色遺落無餘。
馮至低下眸,仍是不敢正視。
「你自己明白。」
區藍蹌踉站立不穩,馮沐本想扶,她急切,早一步走近書案,放手壓在那盤價值菲薄的棋上,
這一切是個局,是個死局!
上樓之前,她甚至還曾抱著一絲幻想,或許,這個可愛的大叔,他是不清楚的。
「是!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她氣憤的無法自抑,手上施了力,這高貴的棋,他不配擁有,真正喜愛象棋的人,是不會利用它的。
她微傾身向前,「馮叔,那您也該記得,您還欠我兩個請求,馮叔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我跟馮大哥兩廂情願,也沒違背您的什麼原則,我想,馮叔不至於不答應吧!」
馮至剛驚蹕,沒想到昔日那單純的人,會變得這麼咄咄逼人,當時無意的三個請求,成為今天她威脅他的籌碼,他的確被她逼的夠嗆,被一個幼小的女娃所逼,更讓他惱火,可他完全拿不出一絲的辦法。他只想離開這,離這個沉悶讓人透不過氣的氛圍。
多少有些不甘心,
停在門口,背對著她,「你就這麼喜歡糾纏,沐兒有什麼錯,你要利用他!」
區藍胸口窒悶,被什麼捶敲了一般的難受。
她是在利用馮大哥,說是借用,那只是一種好聽的說法,只是,就算她利用馮大哥,他也沒資格說。
當初,為什麼就不坦坦蕩蕩的告訴她,那樣她就會離他們遠些,誰也不沾惹。
至少此刻也不會這般心痛,離開也會瀟灑些。她承認,她怨過,原以為得到幸福的她,突然之間發覺這一切幸福子虛烏有,不過他們設的局,他們給她演繹的一出折子戲。
戲散,人終。
本該是相當簡單的事,他們早告訴她,她把命給他們就是,如今,被他們設的局,弄得複雜紛沓,能怪她麼?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早告訴我的話,我會離的遠遠的,誰也不沾惹,等我掐進去,你們又讓我抽身,還假惺惺的一個個做戲,馮叔,你們的良苦用心,用錯了啊!」
那身板僵停,明顯一震,他至始至終沒敢回頭瞧她,救了喬兒後,注定的,是他們欠她的!
「如果早知,我不會纏你下棋。」
他蹣跚離開,步履沉重。
那棋,如果輸的是沐兒,他追悔也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