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表現出來的勇氣遭到拒絕,花夕顏的心都碎了。
她聽不明白「交易」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清楚地明白,這個阿姨,要從她身上拿走一些東西才肯答應她的請求。
莫惠然要她身上的什麼東西,她不知道,但卻讓她害怕,像文劍鳳那樣,為了拿走她的項鏈,才把她帶來星城這座陌生的城市,又把她遺棄在醫院中。
她能答應嗎?她不答應嗎?不管哪一種選擇,都讓她陷入一種無知無助的絕境中。
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裡,她嘗盡了人情冷暖,惡毒暴打,更讓她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她花夕顏要得到小小的願望,就必須付出她所難以付出的,像爸爸說的故事,要得到星星,就必須潔淨心靈,付出等候。可是,爸爸卻不在身邊,……
一時間,她委屈悲傷地哭泣起來,心酸得胃要反出酸水來。
莫惠然看她又想拿回項鏈,又不爭氣地只是哭泣,有點不耐煩了,她辦事都是很乾脆的,絕不拖泥帶水。
「你到底想好了沒?」
她厲聲質問,絲毫不去體恤這只是七歲的小女孩,根本沒有成人理智周全的思考能力。
花夕顏只是哭,這一刻,這麼小的她,竟想到了一死了之,隨爸爸媽媽的靈魂而去。
但是,她還要帶著項鏈去見他們,媽媽說,那條項鏈,是一種信仰,是懺悔和追憶,更是珍惜和幸福。
「好吧,本來我也沒想過和你交易,你根本就沒什麼值得我去投資的。你好自為之吧!」
莫惠然冷諷一句,莫名的,她因為花夕顏的沉默拒絕心有不甘不服,能讓她提出交易的東西,只有她莫惠然不要,哪輪得到人家嫌棄她?
但是想想,她要這個女孩子來做什麼?
哎,我真是被這手腕痛糊塗了,看我浪費了多少時間。
她暗歎息了一聲,走了。
花夕顏手捂緊胸口,一手蓋住哭得腫痛的眼睛,抽搐地低哭著。她能跟這個陌生人走嗎?文劍鳳他們,當時那麼和善地收留她,現在卻遭他們如此拋棄和折磨。
「我不想跟別人走,可是我想要回項鏈。爸爸,媽媽,你們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夕夕好想回家和你們在一起啊!爸爸媽媽,現在,沒人要夕夕了,今天,護士姐姐說,我是孤兒,沒人要,醫院也不要,爸爸,媽媽……」
花夕顏無聲地嗚咽哭訴著,小小的身體,只有斷腿是僵直的,其它都抽搐成團了。
「爸爸,媽媽,……」
她忍住哭痛了的心臟,放開手,睜開眼來,卻發現,空寂的過道,再沒有了別人,連那個陌生的希望——莫惠然也消失不見了。
「阿姨,阿姨,……」
花夕顏哀號地喊著,如死到臨頭一般慌張恐懼了,眼前,是那麼的灰白像恐怖的世界,而她的希望和星光已經不見了。
「阿姨,別走。」
她淒楚地嘶喊著,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到一點,成為星光的一點,值得她捨生去撲住的。
「阿姨,回來,……」
她急得扯掉了吊環對斷腿的束縛,哀喊著焦急地滾下床來,悶悶的觸地聲之後,她已匍匐於地,伸著顫抖的小手,伸向過道的盡頭,艱難的手動作隨著「回來」的哀喊伸展著,伸展著,無限的悲涼,散發在週遭成為凝滯的空氣,冷入骨髓。
她要挽回莫惠然的意志是如此強烈,即使,兩手撐地,也讓她匍匐爬行了五米多。
然而,堅強仍掩飾不住疼痛,腿,重新折斷的感覺,讓她眼冒金星,冷汗直冒,唇瓣咬得慘白,幾乎要剜掉一塊,留下一個潰爛的傷疤。
「阿姨,回來,求你回來,……」
她又掙扎地爬了兩個手掌的距離,終於,她無力地垂下了堅強的頭顱,臉貼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體溫,慢慢地消失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