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月也是聽得一頭霧水,但礙於柳嬤嬤,不好跟他爭執,只得忍下心中委屈,平淡地說道:
「王爺說的話,妾身聽不懂!」
「別再裝模作樣了!既然那麼不想回去,那就永遠別再踏入璟王府半步!」他氣惱地喊著,心裡的郁氣越聚越多,說出口的話也是一絲情面都不留。
品月愣住了,本以為他是來叫她回去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
拿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來找她理論,還說什麼永遠不要再踏入璟王府半步,他這是要跟她離婚嗎?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離……就是要休了我?!」她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顏面、規矩?一字一句問得真切。
「休了你?沒那個必要!」他矢口否認,可接下來出口的話卻更讓人火冒三丈,「你不是喜歡呆在宮裡嗎?我會請父皇送你到冷宮裡好好反省的!」
「什麼?呵……」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柳嬤嬤在一旁心急得不得了,派人去請皇后娘娘,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呢?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可她強忍著,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後,她堅定地看著他:
「洛璟!我不過就欠你一條命而已,難道你以為這樣,我就可以任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這王妃,你說立就立,說貶就貶,把我當什麼?!玩具嗎?就算只是玩具,也有不順手的時候吧!」她義正辭嚴地指控,目光逐漸冷卻,「好,請璟王爺稍等,品月去去就來!」
說完,她快步返回皇后的寢宮,輕易就找到了筆墨紙硯。
柳嬤嬤也不知她要幹什麼,跟進內宮見她正奮筆疾書,又趕緊到門口接皇后,希望能在事情再次惡化之前阻止,可皇后沒看見,品月卻已經從內宮出來了。
只見她手中多了一張折得十分整齊的紙,走到柳嬤嬤面前,略帶歉意:
「嬤嬤,月兒本不想在這裡談論這些家務事,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好一會兒才穩住情緒,「請嬤嬤向母后轉達月兒的歉意,月兒這就走了。請母后珍重!」
說完,她紅著眼睛走到洛璟身邊:
「我跟你回去。這件事,我們做個了斷!」堅定如斷冰切雪般的嗓音穿過庭院遠遠地蕩了出去。
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外,洛璟面無表情地跟上。
天空中還飄著雪花,地上的雪卻在融化,淺淺水窪中還有著泥濘,但品月似乎根本看不見,只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宮門外走去。
回到璟王府,品月直奔自己的住處,見了媚姬,她將手中的紙交給她:
「姐姐,這封信請務必幫我交到宇文濯手中!月兒沒有那個福氣再跟姐姐做姐妹了,我們……來生再見吧!」
「什麼來生再見?月兒,你這是……你可不要嚇姐姐啊!」媚姬慌亂地抓住她的手。
「這段時間,我的命本來就是人家施捨的,現在是時候還給他了!」品月說得堅決,一旁的洛璟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旁觀。
「姐姐,我死之後,像葬母親那樣葬了我,等你再見到宇文濯,就把信交給他,他會送我們回家鄉的,拜託了!」她低垂著頭,沒有人看得見她是什麼表情,卻都聽得出她的決絕之意。
走回洛璟面前站定,她的臉上空白一片,目光平和淡然,伸手從衣袖中摸出匕首放到掌心,雙手端平至他面前:
「這把匕首,就是當時刺死莫蘭的那一把!」她看著他的眼睛,裡面,沒有她的存在!
「怎麼樣?是你來,還是由我自己動手?」她問得輕柔,眸底卻有著深刻的痛楚。
那一天,她死在他的面前,今日,終於又是這樣的結局麼?
這是否就叫宿命輪迴?
「你,心中所愛之人,根本就不是我,對吧?!」他突然扯出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品月淒楚一笑:
「你不也不是因為愛我才立我為妃的麼?」她的反問令他啞口無言。
「時候到了,品月這條命,還給你!」
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她緩緩地拔出了匕首。
看著那亮如秋水的刀刃,想到枉死的媽媽——
斷了吧!
這裡的一切都將與她再沒有任何瓜葛!
亮閃閃的刀刃帶著呼嘯之勢刺向那血肉之軀,卻中途被人抓住了!
品月本已閉上了眼睛,此刻訝然睜開,只見洛璟神色微顯驚慌,一隻右手緊緊地握住刀刃,殷紅的血順著刀鋒滑落下去,迅速暈染開來。
她詫異地看著他,一旁緊趕過來的媚姬也頓住了身子。
「不要死……」
「住手!!」一聲厲喝壓住了他的話。
不遠處,皇后快步趕過來,看見場中情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驚慌地抓住洛璟的手,「來人,快傳太醫!」
所有人都慌成一團,忙著為他包紮。
品月則怔怔地站著,不說話也不動,甚至連眼睛也很少眨,彷彿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沒有人注意到,媚姬放在桌子上的、品月親手寫的信,不知在何時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