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裡是深深的地底,我就不會再期待陽光,我就不會嚮往太陽,我就不必知道 什麼是幸福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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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邊開車邊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君麒手裡抱著的那隻貓,真不知道是他們好運氣還是這隻貓好運氣,居然真就給找到了。
兩個人沒有直接去醫院,不光是因為那只髒得跟泥球一樣的貓根本帶不進醫院去,還因為他們兩個身上那股難聞的怪味道。
想起兩大大男人跑去翻垃圾箱的畫面,沈拓除了狠狠瞪一眼那只瑟縮的貓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兩個趕回來梳洗的人一進門就看見坐在客廳裡的墨靖遠和凌揚,沈拓眉尖一挑奇怪的問道「哎?你們怎麼回來了?誰在醫院照顧那小子呢?緋寒嗎?」
墨靖遠揉了揉額角頗無奈的回道「寶寶堅持要出院」看看凌揚不大好看的臉色,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接著說「我想這樣也好。反正他只是術後修養,在家要比在那裡恢復得快一點」
沈拓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君麒,聳聳肩膀隨聲附和「是啊。醫院那種地方,沒病也會憋出病的,還是回來的好」
凌揚皺了一下眉頭,厭惡的看著沈拓「你身上什麼味道?不講衛生的傢伙,剛從垃圾堆鑽出來的吧!」
沈拓聞言故意向前傾身湊得離凌揚更進「還不是你那個寶貝弟弟害的,現在還敢跟我抱怨。沒讓你伺候我洗澡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凌揚飛起一腳把沈拓踹進沙發裡掛著「少做夢了,本少爺只伺候墨大少一個人」
兩個人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轉移了話題,讓客廳的氣氛稍微活絡了那麼一些。
不再看那兩個互相吹鬍子瞪眼的人,君麒朝凌楊的房間看了一眼抱著貓朝浴室走過去。想像著凌楊用什麼樣的表情提出這個要求,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他想其實就算那幾個人心裡對這個決定都保持著否定的態度,但是對上那個倔強任性的小子也都不得不妥協吧。
凌楊看到那隻貓的時候並沒有如君麒所願的露出大大的笑容,只是接過貓咪淡淡的說了聲謝謝就翻身閉上眼睛不再說任何話。
君麒看著鏡子裡自己臉上被那隻貓抓出來的幾道血印子不禁低頭苦笑,怎麼從來也沒想過他君麒也會有愛到如此卑微的時候。
一整天,不管誰進來陪在身邊,凌楊除了睡還是睡,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直到傍晚的時候他吃了點稀粥後才開口說「我沒事,用不著人陪。都去吃晚飯吧,我可不想第二天睡醒的時候看到某具餓死的男屍」
凌楊的話讓大家笑出聲,儘管多少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但也總算是放下些心。本來君麒是沒胃口吃什麼晚飯的,但是在墨靖遠的示意下還是走出去了。
雖然都坐在餐桌邊,但誰也沒心思吃東西。墨靖遠最先開口打破沉默「我想我們大家都忽略了寶寶的感受,自認為什麼是對他好什麼是不好。看來送他去美國的計劃要取消了」轉頭看向君麒「那麼你能跟我保證,不管任何時候都不會扔下他一個人嗎?」
君麒重重的點頭「我發誓!」
沈拓鬆了口氣笑道「放心,他要是敢拋棄那個小子,我就去叫他見識見識閻王爺是幾隻眼」
凌揚歎了口氣悶悶的說「我發現我越來越不瞭解這個弟弟了」
墨靖遠笑了,說「你不需要瞭解他,你只要支持他。我們能給予他的就是一雙手臂,任何時候都要把他舉得高高的,任誰都再也不能隨意踐踏他的驕傲。至於瞭解之類的東西,相信他也只需要一個人知道他就足夠了」
很多時候君麒都不得不承認,墨靖遠這個人像天生就是生出來讓人敬仰的。如果生在古代,怕也是一代明君了吧。
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打斷了餐桌邊眾人的談話,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崩緊了。到了凌楊房間的門口發現門已經從裡面反鎖了,不斷從裡面傳來的劇烈聲響讓被擋在門口的這些人急得團團轉。
世上有一種顏色是最耀眼炫目也是最慘烈異常的,那便是血的顏色。
凌楊看著手腕上不斷冒出來的血,體內因為毒癮引發的痛苦似乎真的稍微減輕了一些。伸手把蹲在眼前的小花貓抱進懷裡。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他的說「別害怕,就快過去了。放心,只要我不出聲,他們就不會知道。這樣的話,我們就不會被丟出去……了」
又一波的痛楚襲捲全身,凌楊揚手用碎瓷片在手臂上狠狠劃下一道。這次血冒的更多,但是痛苦絲毫沒有減輕。全身的痙攣牽動了手術後的傷口,凌楊咬住唇把那些痛苦的呻吟死死的封在嘴巴裡。
碎瓷片不斷的劃過手臂,但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痛楚一刻也沒有停息。頭用力的撞在桌角上:停止停止快停止吧!凌楊想要大聲的哭喊著把那些積聚在體內難以言狀的煎熬發洩出來。但是門外不停的撞擊聲讓他知道自己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不然就會被丟棄。
用最後的力氣揚起手中的瓷片朝腕動脈狠狠劃下去的時候,門被踹開了。血濺了下來,有幾滴濺到凌楊的眼睛裡。視線變成血紅的一片,幾張熟悉的臉在這紅色的渲染下顯得猙獰又冷酷。
奮力的掙開抱著他的手臂,凌楊縮進床角里,驚恐的解釋著「我沒事……真的……真的沒事。我不是垃圾……別把我丟了。我……我會聽話的……我不叫,你們看我不叫了」
抖得快要散了人摀住嘴巴的雙手卻異常的穩,眼裡再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倔強。
君麒手按住心臟的位置慢慢跪到地上,一種心臟被一把抓破的感覺讓他喉嚨一鹹。血順著嘴角淌下來不斷的滴落到地面上,和他手臂深深的傷口冒出來的血混在一起。
如果說凌楊的驕傲是被爾藍樞撕碎的,那麼他們現在所踐踏的就是凌楊僅存的勇氣。疼啊,那些無形的碎片像利刃一樣,一點點,一層層的凌遲著他。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只能呆呆的看著。看著這滿屋的凌亂和那個就算昏過去還用手死死摀住嘴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