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兀自顫動,湖面上一艘小船急速駛來,子夜和叔夜剛剛抬頭,一道黑影飛掠而至,竹筏微微一晃,已經多了一人。
「夜兒,」沉沉一聲呼喚,子夜吃驚地張大雙眸,映入眼簾的竟是身著戎裝的司馬昭。
「子上,」子夜低呼一聲,急忙掙脫叔夜的懷抱,沒想到在這種場景下兩人相見。
看著面容清瘦憔悴的司馬昭,眼中灼燒著憤怒的火焰,子夜心中暗暗叫苦,不是冤家不聚頭,自己和叔夜方纔的情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不是還要幾天才回來嗎?」子夜沒話找話。
「哼,」司馬昭冷哼一聲,伸手去拉子夜,子夜苦笑著說自己能行,司馬昭一把拉過子夜抱在懷中。
子夜面上一紅,不敢去看叔夜,掙扎著要脫離子上的懷抱,低聲道:「子上放手。」
子上冷笑幾聲,雙臂環緊子夜,「夜兒,你不是應允出城接我,如今食言不說,還把自己弄得跟落湯雞似的,這是什麼緣故?」
子夜扭動著,「子上放手,我、我失足落水,是、是叔夜救我。」
「噢?」子上又乾笑數聲,抬頭望著同樣渾身濕透的叔夜,此刻叔夜一言不發,只是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子上。
「嵇先生別來無恙?」司馬昭像是才看到叔夜一樣,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嵇康沒有理會司馬昭,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子夜,「夜兒,湖上風大,你全身濕透,當心著涼。」
叔夜的話說得子夜淚流滿面,無奈心中苦不堪言,哽咽著點點頭,「叔夜,我的命不知被你救過多少回,夜兒無以為報,唯有祝願你平安康健,幸福快樂。」
司馬昭擁緊子夜,望著面色蒼白的叔夜,笑道:「嵇先生,多謝你出手相救我的愛妻,大恩不言謝,你我後會有期。」
說罷,司馬昭抱起子夜躍上小船,一頭鑽入船艙再也沒有出來。
叔夜望著遠去的小船呆呆出神,子夜離去也帶走了叔夜的心。
如今胸口處空蕩蕩的,彷彿連思想魂魄也隨之消散。
當呂安和阮籍把他扶回竹軒時,癡呆呆的叔夜口中反覆叨念著,「夜兒,到底是白夜還是子夜?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分辯不清?」
阮籍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披在叔夜身上,輕歎一聲欲言又止。
「唉,叔夜啊,不要再想那些了,白夜和子夜對你而言,又有何分別?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船艙裡,子夜閉目養神,子上怒目而視。
兩人一路無言,船靠岸,子上彎下腰抱起子夜走下船,兩人換乘一頂轎子,一路回到將軍府。
剛進府門,就見秀容正急得團團亂轉,一見司馬昭陰沉著臉回來,秀容急忙上前跪倒,「二公子,放小姐出門是秀容考慮不周,請二公子責罰秀容,千萬不要降罪我家小姐。」
司馬昭冷哼一聲,「既然知罪,就罰你跪倒天明,好好反省,本將軍不想看到再有下次。」
「秀容媽媽,你起來。」跟在身後的子夜看不過眼,儘管有些虧欠司馬昭,可秀容就是自己親人,豈能眼見她為自己受苦。
「子夜啊,你不要管我,快隨二公子回房去吧。」秀容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低聲道:「二公子一回府連衣服都沒換就去找你,你可不要再惹他生氣了。」
子夜見秀容跪地不起,司馬昭又氣呼呼地負手而立,無奈長歎一聲,扔下披在身上的斗篷,也挨著秀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