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聽阮籍講述昨晚的經過,心中對阮籍、白衣二人充滿感激,將身上的被子替阮籍蓋上,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阮大哥,我這一驚一乍的毛病,你千萬不要見怪。」
阮籍蓋上被子,笑道:「呵呵,你這像女人的毛病還真是難治。」
子夜環顧室內,不見白衣的蹤影,急忙問道:「大哥,這位白衣大哥呢,他去了哪裡?」
「什麼白衣大哥,人家有名有姓的,他一早上山為你採藥去了。」阮籍白了子夜一眼。
「哦,採什麼藥?這位大哥叫什麼名字?」
「你的這味藥,地處絕險之境,叔夜早早就動身走了。」阮籍神思幽幽地說,子夜看得出阮大哥也有些擔心。
「叔夜,叔夜?」子夜玩味著這個名字,心中一陣緊縮,一把拉住阮籍的手臂,「他、他叫什麼?」
「嵇康、嵇叔夜。」阮籍一字一頓地說。
「啊!是他!」子夜大叫一聲,蹦下床來。
「呵呵,叔夜的大名如雷貫耳,看來真是名不虛傳,他在京城做中散大夫時,每日裡都有大群的人,慕名到府前一賭尊榮。沒想到夜兒這樣淡泊的人,一聽到他的名字,也是如此失態。」
阮籍慵懶地躺在床上,揶揄著躁動不安的子夜。
子夜定了定神,突然來到床邊,俯身問道:「阮大哥,你說叔夜此去採藥,有沒有危險?」
阮籍沉吟了片刻,輕輕拍拍子夜的頭,笑道:「不用擔心,夜兒,叔夜對此地極為熟悉,雖然山高路險,但是他一定有辦法應付。」
子夜心頭砰砰亂跳,終於回憶起夢中之人好似叔夜,儘管面目模糊不清,但是叔夜的風姿和神韻,是他人替代不了的。
不好,心裡為何這麼惶恐,難道叔夜會出什麼事情?
子夜心下惴惴不安,又見阮籍神情有些倦怠,昨晚的奇寒之苦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子夜明白,阮大哥身體也一定受損不輕。
心中打定主意,子夜笑道:「大哥,我這幾天睡得實在太多了,你再睡一會兒,我出去轉轉,玩夠了就回來。」
阮籍也有些疲憊,強打精神笑道:「好吧,你不許走遠,你的寒毒只是去掉三成,時間久了還會發作,你老老實實等叔夜回來,吃下整副藥才算康復。」
「知道了。」子夜未等阮籍說完,早已奔出竹屋。
一路追尋,子夜遠遠看到一個頎長而飄逸的白色身影,此刻正在崎嶇險峻的山路上彳亍獨行。
「叔夜,叔夜。」這個名字徘徊在嘴邊,縈繞在心頭整整十載。
聽到斷斷續續的呼喊聲,嵇康轉過頭循聲望去,只見來時的山路上,正有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飛奔而來。
駐足凝望,心頭陡然又升起昨晚那種莫名的心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嵇康蹙緊眉頭暗問自己,這個少年倒底是誰?為何讓狷狂不羈的阮籍,甘願為之付諸生命;為何讓我這心如止水的人,莫名地惴惴不安?
子夜氣喘吁吁地跑到嵇康面前,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一怔,嵇康暗忖,明明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為何這少年如墨般的眼眸卻又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