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心緒紛亂地走出帳外,腦海中多重影像交疊在一起,一時間頭痛欲裂。
「公子,」魁梧粗獷的風影走到面前,雙膝跪下,雙手將一根狼牙棒高高舉過頭頂,滿面羞慚地說道:「公子,風影有負您的重托,請您責罰。」
司馬昭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風影,半晌才幽幽說道:「你起來吧,我也不知該怎樣罰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風影和身後的眾多死士,還是頭一次看到睿智儒雅的二公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個個面面相覷。
望著司馬昭彳亍獨行的背影,眾人都將目光忐忑不安地望向帳篷門口,期待著二公子心上的人兒平安脫險。
帳篷的門簾掀起,風影和眾死士一擁而上,七嘴八舌搶著問:「醫師,白公子怎樣?」
醫師瞪了為首的風影一眼,佯怒道:「哼,都是你惹的禍,白公子失血過多~~~~」
「啊!」風影大叫一聲,面色比失血過多還慘白,苦笑一聲,「罷,我還他一命就是。」說著,錚地一聲拔出腰間寶劍就要自刎。
醫師早已料到風影的舉動,左手大袖一揮,風影的長劍就被攪入袖中,醫師的臉上突然綻開詭異的笑容,「呵呵,我還沒有說完,白公子失血過多,正在昏睡,但已經沒有大礙,明早就會醒來,哼,風影,記住這次教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樣糊塗!」
說罷,醫師長袖一拂,飄然走出人群,只聽錚地一聲,風影的寶劍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釘在他的腳下。
林塢中,營帳內,一縷幽暗的燈光在搖曳閃爍,油燈上的火苗,如同司馬昭躁動的心臟,一跳一跳地,映在子夜沉睡的面容上。
十年了,那個小小的精靈,應該長到這如花一般的豆蔻年華,這個讓自己一見就放不下的少年,難道僅僅是有她的影子那麼簡單嗎?
為何一聽到他有危險,自己就會失去理智,忘記一切?
為何一看到他受重傷,自己就會輾轉不安,心痛不已?
司馬昭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子夜蒼白而美麗的面頰,指尖到處竟有種觸電一般的感覺。
彎下腰,撿起地上散落的長長紗布,小心地捧在手中,司馬昭俯下頭來輕嗅,那上面有鮮血的鹹腥,更有一種少女特有的清新迷人的異香。
「嗯,」子夜夢中呻吟了一聲,司馬昭手忙腳亂地將紗布藏在身後,臉上現出難得一見的羞澀。
好在子夜只是哼了一聲,又沉沉睡去,司馬昭又愣愣地看了半晌,這才長出一口氣,清逸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微笑,低聲自語道:「哦,你個小東西,睡覺還不老實,嚇死我了。」
「子上,救我。」睡夢中,子夜輕聲呢喃。
司馬昭俯下身來,雙手撐在子夜身體兩側,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子夜,極力把深藏心底的那個小小精靈的影像,與眼前這副面龐重疊在一起。
「夜兒,子上知道你沒死,十年前那場大火一定是你的脫身之計,這些年,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一直沒人能夠取代。」司馬昭面對沉睡的面容輕聲訴說。
「夜兒,我最痛苦的是,我眼睜睜地失去了你,沒有攜你的手,看著你、保護你長大。這一次,上天垂憐我的一片癡心,讓你再次走入我的視線,我發誓,我就是失去生命,也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