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去求……」劉雪兒話未說完,盧新哲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做的已經很多了,臣承受不起,就請您放手吧……」盧新哲動情的說,他已經不想再連累別人了。
「盧新哲,你……」
「臣也有該走的路,娘娘,聽天由命吧。」盧新哲被小銀子帶來的禁軍帶走,劉雪兒本想找冷秦逸幫忙,無奈冷秦逸已經來開宮裡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她又無法離開後宮,進退兩難之境,讓她頭痛不已。
獄中的盧新哲,棲鳳宮高燒不退的曼娘,到底該怎麼幫你們……
不對……還有一個人……父親……是父親……成敗就在明日早朝了。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等告退。」大臣們躬身,依照順序陸陸續續的告退,所有人都是奇怪了,每日皇上都會上朝,親政幾年來風雨無阻,今日這是怎麼了,竟然沒有上朝?
「張相,皇上沒有早朝,你可知道原因?」孫典一頭霧水的看著心事重重的張世,料想這個聰明絕頂的丞相必定知道前因後果,自從盧新哲出事後,麻煩層出不窮。
張世一臉的陰沉,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在年輕的丞相臉上,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怒氣:「還不是後宮鬧的,真不知道後宮又吹了什麼冷風。」
聲音隨低,周圍的大臣可都是一直豎著耳朵使勁兒的聽著,一聽到這話,就知道和女人有關,怪不得不上朝呢,原來是為了女人。
孫典突然想到一早兒到大理寺的聖旨,怪不得看到聖旨後,張世臉色突變,急著趕緊宮裡,沒有想到,碰到了軟釘子,這迷魂陣,就是給大理寺的官員擺的。
都要出宮了,突然張世疾步退了回去,風風火火的向著後宮的方向走去,後宮那個地方可不是外庭的官員可以進的,他這個丞相到底想幹嘛!
「請留步,擅入者死!」剛到後宮門口,兩名執刀的守衛攔住張世的去路。
「放肆!本官乃是我朝的丞相,你們敢阻攔本相的去路!」張世徹底的彪了,盧新哲啊盧新哲,本官可是為了你煞費苦心啊!
「皇上有旨,今日後宮不准後宮嬪妃離開,也不准人員進入,全面封閉後宮,丞相大人見諒!」兩名守衛抱拳說道。
「混賬!」張世抿著嘴唇,最後在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罵人,可見他已經沒有耐性了,「本官要見皇后娘娘。」
「丞相,實不相瞞,皇上已經下旨任何人不准見皇后娘娘,也不准傳遞任何信息。」守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
張世徹底的愕然了,沒想到為了曼娘和盧新哲,皇后與皇上會鬧僵,皇后為此付出的代價竟然是被關禁閉。
張世狠狠地看了後宮的宮牆一樣,甩著袍袖氣沖沖的離開。
守衛面面相覷,忽而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喊叫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守衛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繼續站崗放哨,強烈的陽光輻射曬得人睜不開眼睛。
宮門口斬人還是第一次,夜闌算是開創了宮門見血的先河,沒有百姓的圍觀,沒有大臣的觀望,只有空蕩蕩的廣場,和殺氣騰騰的劊子手。
「曼娘,你怕麼?」盧新哲和曼娘跪在地上,盧新哲轉頭看著曼娘輕輕地問。
「不怕,有你在。」曼娘笑靨如花,素淡的容顏足以迷倒眾生,略微有些髒的手牽住盧新哲粗糙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有沒有恨過我?」
「有,恨你在我入宮的時候,拜在我的腳下,喊著竹妃娘娘,而不是曼娘,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傷心,有多恨你麼,你知道那一聲竹妃娘娘讓我多絕望麼?」曼娘笑意盈盈,似乎訴說著別人的故事。
「曼娘,如果有來生,希望你不要遇到我,不要為我傷心,不要為我絕望,也不要為我進退兩難,受人為難。」
「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去找你,為你笑,為你哭,為你所有。」曼娘挽住盧新哲的手腕,手指蒼天,「曼娘在此立誓,蒼天為鑒,曼娘願嫁予盧新哲為妻,今生,來生,永遠,只屬於盧新哲一人。」
「我盧新哲在此立誓,生生世世非曼娘不娶,從此之後,盧新哲願意為曼娘遮蔽風雨,成為曼娘身後的那棵大樹。」盧新哲也同樣對天起誓,神情嚴肅。
曼娘輕然一笑,搖搖頭:「你成不了我的大樹,我也無法受你的庇蔭,你猜我們現在的大樹在哪裡?」
盧新哲瞪大眼睛望著嬉皮笑臉的曼娘,搖搖頭:「皇上賜的我們死罪,皇后娘娘此刻自身難保,我們還會有什麼大樹遮風避雨呢?」
「諾,就在我們身後啊!」曼娘使了個眼色,盧新哲側著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原來指的是身後的劊子手啊,身材比盧新哲高處幾乎一倍,果然是大樹好乘涼。
兩個人在明晃晃的大刀下面癡癡的笑,明媚如陽光般燦爛。
高高的城樓上,夜闌俯瞰一切。帝王的威嚴瀰漫四周。
「小銀子,你說,朕是不是因為嫉妒盧新哲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微風吹起,夜闌的髮絲有幾根散落,細看起來,竟然是白髮。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皇上說得對,人在做,天在看,百姓是天。」小銀子淡淡的回答,有些事情,他看得明白,明白帝王的悲哀。
「朕的心太狠了,將來應該會有報應吧。」夜闌無奈的笑著,自嘲。
「皇上,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皇后娘娘當初離開皇宮,皇上為了京都的安定,沒有去尋找皇后娘娘,才會造成今天的這種間隙,盧大人是娘娘親自選出來的狀元,竹妃娘娘是皇后娘娘最親近的朋友,傷害了他們,就是在與皇后娘娘疏遠啊皇上。」小銀子想起了皇后娘娘還被關在後宮禁閉,心痛的閉上眼睛。
「天地間,什麼都可以少,唯有為君者的威嚴少,小銀子,朕放過了他們就等於把自己的威嚴磨滅,你明白麼,叫朕怎麼管理朕的國家,怎麼管理朕的臣子。」
「丞相已經在宮門口跪了一天了。」小銀子說道,目光看向烈陽下的兩個人,午時就要到了,看來,兩人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由他去吧,他這個丞相,主意太多了,朕要是去了,就真的要掉進陷阱了。」夜闌擺擺手,小銀子躬身離開。
「臣求見皇上!」宮門外,張世一遍又一遍的喊同一句話,膝蓋已經紅腫,嗓音泛著沙啞,頭上不斷地冒著汗,「臣求見皇上……」
「臣求見皇上……」
「臣求見皇上……」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同一句話,聲嘶力竭,向來在人們的面前無可挑剔的丞相,此刻顯得有些狼狽。
「張大人,還是算了吧,皇上已經不願意見我們了。」孫典遙望著宮裡的紅牆綠瓦,原來這就是生死。
「臣求見皇上……臣求見皇上……」
「別拜了,別那麼固執,盧大人犯了重罪,只有我們大理寺知道,要是想救他,必須找到盧鐵吉,不然,皇上鐵了心讓他血濺當場。」
「那你知不知道,殺了盧大人,遭殃的也是皇上啊,盧鐵吉手裡還有兩萬雄師啊孫大人,沒有不透風的牆,盧鐵吉縱然畏懼皇上的權威,但也抵不住愛子情深!」張世望著宮門,義憤填膺,聲情並茂,激動到了極點。
「這……這皇上也聽不見……」孫典一時語塞,「要是這樣,我們乾脆闖宮得了……」說是一時的氣話,張世卻認為是個好方法。
「那好,我們去闖宮,一切責任我全權負責。」張世掙扎著起身,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撞在一個女人身上。
白衣女子「啊」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張世想要伸手扶住蒙面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只是笑笑,往後退了一步,張世看不清斗篷下的表情,只是猜想這個女人應該不會見怪。
果不其然,白衣女子只是擺擺手,從腰間拿出腰牌遞給守門的侍衛,守門的侍衛跪在地上,白衣女子飄然而去。
「她怎麼進去了?」孫典指著離開的身影,不可思議的望著那個遙遙遠去的背影,簡直是神仙啊!
「那是皇上的腰牌。」張世失神的說道。
「不會吧,難道是皇上在民間認識的女子,可這氣質不像啊!那個女人倒像是淚痕的背影,但是淚痕穿的是黑衣服。」孫典不厭其煩的解析,對淚痕的印象也不是太深,都是模模糊糊的感覺。
「別管了,救人要緊,跟著進去。」張世說著,跟隨著白衣女子的腳步,走進了宮門,孫典因為晚了一步被阻擋在門外。
陽光刺眼,白衣反光,讓人有些不太適應。
「時辰到……斬……」
光亮的斬刀高高的揚起,曼娘與盧新哲緩緩地閉上眼睛,等待著地獄的修羅與鋪滿黃泉路的曼珠沙華。
「皇后,你不要怪朕。」夜闌起身,離開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