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說的話,皇后明白,朕與賢皇后心意相通。」夜闌看著孤單破舊的墳塚,心懷愧疚,理不直氣不壯,躬下腰,大手拔去幾株生長茂盛的小草。
「本宮尚有一事不明,還請皇上明示,不知道為何國母的墳塚沒有遷入皇陵,而是在這荒郊野外?」魯昭公主緩緩地向前一步,柔和的語氣含著幾分壓抑的不滿,如同質問一般。
夜闌危險地眸子掃過魯昭公主,這個公主未免太無理了,竟敢質問他,容顏微變之後,「這倒不然,北寒亦有北寒的規矩,實在是事出有因。」夜闌緩緩地說道,為皇后上了一炷香,聽小銀子昨日回稟,這魯昭公主是滴水不漏,對北寒都是新奇和陌生,驟然對皇后還活著的希望化為虛有。
魯昭公主突然繞過夜闌,甩袖而起,紫色的紗衣,隨著微風輕輕飄起,緩緩地轉動,靈動的舞步,在這個充滿悲傷的地方滑動,紫衣甩動,美目流轉,猶如恣意飛翔的大雁。
冷秦逸看到此情此景,眼眶一熱,不顧身邊人的探究,繞過夜闌,隨著魯昭公主一起舞蹈,僵硬生疏的舞步,蘊藏著多年的姐弟情誼。
兩個生命毫無交集的人,一紫一藍,似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即將飛翔,遠遊天際。
花謝花飛花滿天,孤墳原野情何堪,江山萬里風吹盡,何以縈繞美人間,倩影留戀凡塵裡,枯蝶笑飛白雲山。
「魯國女子魯昭參拜皇后娘娘,願皇后魂魄安息,免受沉淪之苦。」魯昭公主正式深深一拜,這一拜,表達了對皇后的感激。
樹林裡,兩個身影隨著光影閃爍。
「真是無巧不成書,在這裡也能遇到那個男人。」斗篷下的劉雪兒發出沉悶的聲音,真是奇怪了,難道兩個人真的有心有靈犀。
「湊巧而已。」冷寒凝垂下眼瞼,眼神飄過手上的疤痕,這道疤,本可以治癒,但是她卻不想,說是愛麼,一道傷疤都不想擦去,說不愛,卻被他的喜怒哀樂牽引。
「你的心事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心事你卻瞭如指掌,你比我高明,卻比我更痛苦,如果你是害怕時間會讓那份感情變得平淡,甚至慢慢隱去,那你就錯了,時間不過是一劑治癒傷口的良藥,卻不能讓人忘記曾經發生的事情,每次見到那個帝王,總是一臉的落寞,你比我更清楚,他的地位給了他權力,也給了他無法擺脫的宿命,他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人,你反而是最幸福的,雖然你不敢見他,但是畢竟你知道他活著,而他卻以為你死了,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誰也不敢保證誰活的瀟灑。」劉雪兒大發感慨,說了一大串,以前只是喜歡冰著臉,從來不知道自己回了京城之後,會可以恣意的笑,重新審視生命。
「雪兒,你比我更看得懂他。」冷寒凝眸光一顫。
劉雪兒看向原處正要離開的身影低低的說了一句:「他也是個可憐的人。」可憐的在重病之時被送出宮,寄養在別人家裡,可憐的在發燒的時候撕裂一條又一條的床單卻忍著不吭聲,維持著那份所剩無幾的尊嚴。
「你想見他麼?」劉雪兒驟然一問,揭下冷寒凝的斗篷,冷寒凝目光中的一絲惆悵一閃而過,恢復了冰冷的面容。
「我沒臉見他,也不敢見他。」冷寒凝淺淺的抽了口氣,容顏的瑕疵,已經讓她無法在他心底扎根。
「一道傷疤就真的那麼重要麼,重要的讓你躲著所有的人?」劉雪兒錯綜複雜的眼神,同樣是幾分落寞,自己臉上的傷疤,不也一直是自己心中的一個痛麼。
冷寒凝沉默不語,拿回斗篷,卻被劉雪兒搶了回去,一使力,扔向原處,藉著風力,落在墳前,惹來巨大的聲響,冷寒凝心裡一緊,匆忙的轉過身,只留下一個黑色的背影,心跳頓然加速的緊張。
「什麼人?」夜闌回首,不怒自威,瞥見一個身著黑衣,青絲垂落在腰畔的女子,接著冷秦逸迅速擋在在夜闌面前,握住腰間的佩劍,全身警惕,做出護駕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