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辦公室裡,正瀰漫著裊裊的煙霧,陷在辦公椅的林睿晟,因呆在家裡百無聊賴,就回來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務,哪知在公司裡碰到白玉薔,想不到她這麼盡職盡責,這麼晚還在幫他賣命。
「晟,喝杯咖啡。」
白玉薔不知何時已進來,放下咖啡杯瞟了他一眼,這幾日他的疲累讓她好心疼,所以有些事情一直沒有跟他說,現在工作告一段落,該是提及的時候了。
林睿晟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又苦又滑的口感是他的最愛,繼林芯之後,只有白玉薔拿捏得非常準確,總是能調出這個讓他滿意的味道,喝過她的咖啡之後,外面那些就難以再入他的口,挑剔的口胃都是培養出來的。
「有什麼事嗎?」
林睿晟難得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想跟你談談——林伯!」
白玉薔小心翼翼地察顏觀色,他的臉果然晴轉多雲。
「你沒什麼事,就可以下班了。」
林睿晟惱怒地瞪著她,只有她總是不知死活,膽敢捋他的虎鬚。
「林伯已經死了,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見他最後一面,我幾乎是上天入地,可是又要顧到公司的事務,真的是分身乏術,我很遺憾,我沒能完成林伯最後的心願!」
白玉薔原是情緒控制得非常好的人,也在這時失控了,聲音很是激昂。
「你明知道我不會見他!」
林睿晟握緊了咖啡杯,眼裡已經有火焰在燃燒。
「晟,要死的人,你連最後一面都不肯見,你好狠的心。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憐,瘦骨嶙峋的老人,在死的時候,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最想見的人卻不在身旁,到最後眼睜睜地死去,連死都不能瞑目。」
想起當日的一幕,白玉薔的淚便洶湧而出。
「你不要再說了,出去!」
林睿晟將咖啡一飲而盡,空杯騰地一聲,重重地放在桌上,突來的巨響把白玉薔嚇了好大一跳。
「我非要說,晟,他明天就要火化了,去看看吧,不要以後追悔莫及。」
白玉薔穩了穩心神,還是堅持自己的初衷。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見他。他死得好,死得好!」
林睿晟冷冷地笑著,那恐怖的樣子甚是讓人毛骨聳然。
「我真是錯看了你,你真是沒心沒肺,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痛苦嗎?不管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他是你的父親,那是不爭的事實,父子無隔夜仇,林伯都已經死了,你還不能原諒他,你的心胸未免太狹窄。」
白玉薔的怒火已被挑起來,站在他面前絲毫不甘示弱,揚起頭大聲地理論著。
「白玉薔,你不要得寸進尺,做好你份內的事,這事用不著你管。」
真是無法無天了,竟敢跟她的上司這樣大呼小叫。
「你說不管就不管嗎?你知不知道,你早已將你當作生活的全部,我是不希望你後悔,我也不願意你日後悲痛欲絕,林伯他是愛你的,臨死的時候還對你念念不忘,難道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不能,不能,你出去!」
林睿晟怒吼著,抓起杯子就往房口砸,杯子馬上在地上開了花。
「好,我出去,你自己想清楚,不要用憤怒掩飾你的脆弱。」
白玉薔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蹲下身來,一點一點撿著地上的碎片。今天的自己真的是衝動過頭了,沒有把握好他的心情,也許下次該找個好一點的時機再說教,他會憤怒,說明他是有感情的,這就好過無血無肉沒有反應。
他冷冷地看著她撿乾淨地上的碎片,薄唇抿得死緊,雙手更是握緊了坐椅的扶手,怒氣需要用很大的力量去控制,白玉薔是他最在乎的手下干將,這些年來幫了他不少的忙,剛剛她說她他當作生活的全部,那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愛上了無心的他?
他使勁搖了頭,不可能的,她從來沒有說過她喜歡他,在眾多的行動中,從來沒有表現出非分之想,她聽話乖巧得如同當年的林芯,不得不說,她比林芯更有氣質更加美麗,但他為什麼對她產生不了感情?也許,他的心早就被芯兒拐走了!
她做的事情都讓他很滿意,唯獨在這件事情上跟他有出入,總是與他據理力爭,她還就有理了,他早就說過這件事情任何人不能過問,更加不能插手,她卻這麼不知死活,也許她仗著自己對她依賴過了頭罷。
任何人,都休想掌控他的思想。
他死得可憐?這是他罪有應得,從他拋下他與媽媽的那時起,從他這些年對他們不聞不問起,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的親情,他狠心丟棄他們,而去就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還生出一個不倫不類的兒子,哼,那個扶不起的阿斗,公開跟他叫板,他也未免太嫩了!
他讓他失去父愛也就算了,還三不五時被人罵雜種,這種仇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化解,他絕對不會原諒他,就算他死了,也不原諒!
白玉薔輕輕地帶上門,心中對自己感到懊惱至極,她又一次在這件事情上惹他生氣了,為什麼要那麼多管閒事?讓他傷心,自己也不開心,她真的是吃飽了撐著!
苦笑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她的辦公室與他的相臨,穿過透明的落地窗玻璃,她看到他正皺著眉,一臉痛苦的表情。
白玉薔的心更加苦澀,早知道就不該那麼衝動,可是再不提就沒機會了,要是火化那最後的面都不去見,他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她也知道自己的努力會白費,他的決定豈是她能更改的!
她還能想出什麼樣的辦法?
就在白玉薔苦惱之際,猛然看到林睿晟正大步離開辦公室,因為自己過激的話,對他放心不下,她悄悄地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