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洗個澡，今晚你累了，早點休息。改天有時間，我再帶你去做檢查。」乙蕭從衣櫥裡，挑了套她的睡衣遞給她。
衣服，讓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她接過，仔細看了好幾眼，衣服上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馨香味，一點也不像被沉放了很多年。
「每個週末喬嬸都會把你的東西翻出來曬一遍，你走之前的東西，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他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盡量在維持原狀，也許，都在等著，她回來的那一天……
「這麼多的記憶，為什麼我就突然忘了呢……」亦舒似自言自語的喃喃著，白皙的指尖，一排排劃過衣櫥裡的每一件衣服，「以前的我，在這裡過得開心嗎？」
她的手指，不自覺在某一件睡衣上頓下。
他的問題，乙蕭沉默著，沒有回答。
開心過……痛苦過……彼此也折騰過……
「我要穿這件睡衣。」她把乙蕭替她挑的睡衣掛進櫥櫃裡，把手指觸到的另外一件拿出來。
回頭，拿著睡衣笑著在他眼前晃，「我比較喜歡這個。」
粉紅色的卡通版睡衣，很精緻……她只見到的那一瞬間，心弦就動了，有種一見鍾情的錯覺……
乙蕭有些懶散的靠在床頭上看她，眼底點綴著笑意，「這件是我送你的禮物。」
原來是他送的禮物……
所以，自己才會第一眼見到就本能的喜歡上嗎？以前的她，一定很愛很愛這個優秀的男人吧……
亦舒抱著睡衣緩緩靠近他，大眼撲閃撲閃，「我以前是不是很愛你？」
他微驚，眸裡閃過一絲複雜，繼而淺笑，「怎麼突然這麼問？」
她扁了扁唇，「不知道，感覺而已……」
在與他接觸後，這種感覺更是強烈的衝擊著她，讓她心頭亂糟糟的。總是想抓住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很無力……
他笑，神情複雜，久久的沒有作聲。
四年前，小傢伙是很愛很愛自己的吧？那種愛，很直接，很炙熱，也很純粹……他感受得到……
「趕緊去洗澡。」抽回神，他催促她。
「知道了！」她吐吐舌頭，乖乖的進了浴室，也不再在之前那個問題上糾纏。
乙蕭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磨砂玻璃門後，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漸漸的，淡去……
真的，捨不得放她走了……
越靠近，越不捨得再鬆手……可是，她早已經不屬於他……
陷在深思裡的他，被一陣鈴聲打擾，抽回神來。
床頭櫃上，某支白色的女性手機在不斷的響著。
一眼掃去，屏幕上很清晰的顯示著「木木」兩個字。
心弦一緊，他猶豫了下，還是起身敲了敲浴室的門。
「亦舒……」
嘩嘩的水聲，在敲門聲下停住，浴室裡傳來她擔憂的聲音，「怎麼了？是不是手痛了？」
「我沒事。」他沉靜的嗓音，沉載著淡淡的陰霾，「你電話在響。」
「哦！」她應了一聲，浴室的門突然被從裡面拉開一個細細的縫，半張小臉還凝著水滴，探了出來，「是木木嗎？」
望著門縫裡那雙黑若寶石的大眼，乙蕭一愣，繼而忍不住戲謔的笑起來，「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都不知道男女有別？」
呃……
亦舒臉一燙，回神，羞赧的立即闔上門，把半顆小腦袋收了回去。
浴室外……
乙蕭看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濃郁的笑，自他眼底暈染開來。深邃的眸子，璀璨得仿若耀眼的寶石一般迷人。
小傢伙還是那樣的可愛，骨子裡的東西，其實沒有變太多……
浴室裡……
亦舒紅著臉靠在門扉上。
一想到他那含笑打趣的神情，她心跳加速，幾乎要躍出胸膛，她伸手摀住，這種感覺卻依然沒有減輕。
剛剛……
她真的完全沒有想到『男女有別』一點，只是……本能的很信任他……
一會……
臥室外，電話的聲音，停了。
乙蕭忘了一眼，笑容有些淒滄。倉木，大概是要來接小妮子回去吧！
浴室內……
亦舒聽到他沉穩的腳步聲，往門外走。
臥室的門，被拉開，然後……被輕輕的闔上……
他走了……
莫名其妙的，她有些失落。
隨便沖洗了下，她胡亂的擦乾身體，套上那件睡衣奔了出來。
睡衣下擺本來就不長，加上這四年她已經長了不少個兒，現在再套在她身上，更是短得大半白皙的大腿都露在了空氣裡。
好像不能穿了……
很遺憾，很失落……彷彿心愛的東西，看著從指尖丟失，卻無能為力……
手機再一次響起，打斷了她的愁思。
是木木……
她搖了搖頭，想甩去心頭的愁緒，跑過去接起來。
「死丫頭，出去玩連電話都不接了，讓我白擔心！」倉木沒好氣的吼聲傳來。
「剛剛在洗手間，所以沒聽到。」不知道為什麼，她下意識的想要隱瞞她此刻的乙蕭在一起。
有種……在偷情的錯覺……
可是，她和乙蕭明明什麼離譜的事也沒做……
「還不打算回來嗎？」倉木的語氣緩和了些。
「嗯……今晚不回去了……同學們都在，我不想掃大家的興……」她盡量輕鬆的扯謊，可是……卻好多好多的罪惡感，沉沉壓著她。
「那……好吧，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倉木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壓下擔憂，決定給她足夠的空間。
「好的。」
倉木又仔細叮嚀了幾句，兩人才掛上電話。
怔怔的聽著電話裡的忙音，亦舒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瞞著男朋友，睡在另外一個男人家裡……
這種意識，讓她覺得糟糕透了，可是……她真的不想就這樣回去，也許是……不想就這樣和乙蕭，和這個家分開……
掛上電話，使力的在櫥櫃裡亂翻。
有合適的睡衣，能蓋住她大腿的，但是，她拿出來，又重新塞了進去。
實在不捨得脫下身上的這件……
似乎是想，努力的最後握住些什麼。
正為難間，門突然被敲響。
「亦舒，可以進來嗎？」
埋在櫥櫃裡的某人，抬起頭來，唇角忍不住一點一點揚高。「嗯，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