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出門的時候,李澈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連夕夕醒過來,他慢慢的走到床邊說道:「你爸媽沒事了,已經轉移到另外一家私人醫院去療養。」
聽到父母親平安無事,連夕夕的心算是徹底落下,她感激的看著李澈道:「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明天應該會有警察過來給你錄口供,你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老公在南郊醫院被當場制服,現在已經被送到警察局關押起來。不過……」李澈話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一下。
「怎樣?」連夕夕好奇的追問。
其實她現在並不關心張俊的死活,但是,如果張俊殺了人而得不到應有的懲罰,她可能一輩子都會被禁錮在他的陰影中,無法逃脫。
「根據他的代表律師表示,張俊患有心理疾病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以來,他幾乎每週都要去看心理醫生。所以,如果法官一旦認定張俊是因為心理疾病而對他人構成傷害,可能不會判他坐牢。」李澈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原本刀削般凌厲的面部線條變得更加冷然起來。
「怎……怎麼會這樣?可是,他,他殺了人啊。他把若雲殺了,然後還把他的心理醫生給殺了。」李澈的話讓連夕夕原本踏實了的心再次懸起,她無法想像,如果說張俊幹了這麼多壞事而無需接受法律的制裁,那麼今後她的人生還會有保障嗎?張俊會放過她嗎?逃,她又能逃得了嗎?
「好好休息。」他對於她的駭人並沒有覺得吃驚,只是淡淡的吩咐,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一下……」連夕夕虛弱的開口喚住他,勉強支著身子想要坐起來,蒼白的臉上,嘴唇乾涸。
李澈的身子稍稍一頓,然後回過頭看向病床 上的連夕夕,好似在等著想聽她叫住他的用意。
「謝……謝謝你……這次要不是你,我跟我父母可能就沒命了。」她看著他的臉,心跳得特別快,彷彿這一切都像是做夢。
這個陌生的男人,幾個月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將她從最狼狽的婚禮現場解救出來。
而現在,幾個月後,他竟然會再次如天神般的出現,將她從恐怖的狼窟裡救出來。如果說,他真的是上帝派過來解救她的天使,那麼,這個世界上受苦受難的人那麼多,上帝憑什麼要如此眷顧她呢?
若是上帝真的有憐憫之心,又何須讓她受如此多的苦呢?
她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啊。
「好好休息。」依舊是這四個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連夕夕的美目黯淡的垂了下來,他雖然救了她的命,可是,他對她的態度,卻讓她覺得很冷。難道他天生就是這樣冷淡的人嗎?
在病床上輾轉反側了一陣,她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醫院住了近半個月,連夕夕的身體總算是恢復得差不多了,之前身體上身受傷的地方,已經全部結痂脫殼,留下一道道粉色的傷疤。
在這半個月內,她總共只見過李澈三次,他好像很忙,每次來都只是簡單跟她說了一下張俊案子進展的事情。更多的時候,都是警察來找她瞭解情況。
其實,從那天李澈告訴她,張俊的代表律師提出了張俊有心理疾病開始,她的心中就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張俊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被送進監獄。
果不其然,張俊的父母在張俊出事的第二天就趕回國了,他們利用龐大的人脈關係以及金錢,盡量為張俊打點好一切。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沒有足夠證據證明張俊謀殺了若雲並且還謀殺了他的心理醫生的情況下,張俊的罪行被定義成謀殺林嬌娥未遂並虐待妻子連夕夕造成其重傷。可惜,這樣的罪名都被張家以心理疾病為借口推得一乾二淨,換言之,對於張俊案件的判決,便是去精神病院療養。
其實,在李澈第一次跟她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的心裡便慢慢清楚了或許會是這樣一種結果,所以,當她聽到判決的時候,並沒有過於激動而失去理智。
她坐在法庭的受害人席上,聽著法官的宣判,臉上只帶著一種慘然的微笑。
張俊在被告席上,他們的距離並不太遠,她能感覺到張俊看著她那副想要吃了她的表情。有一刻,連夕夕突然就釋然了。
他確實是有精神病,所以,即便是法律制裁不了他,那麼他的內心就能好過麼?永遠處在那種病態的觀念中,他的世界比監獄更可怕。
此時已到漸漸進入深秋,連夕夕坐在醫院的小花園裡,看著飄飄灑灑的落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就在她身後的不遠處,李澈不知何時來的,他靜靜的凝視著她的背影,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LEE,飛機馬上還有一個半小時就要起飛了。」章顯站在李澈的身邊,神情有些焦慮的催道。
飛機可是不等人的,他們現在為了收購衡宇跟嬌容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三小時前他們得到消息,余衛平的兒子余忠禮在澳門豪賭。這是很好的一次拿下余忠禮的機會,像李澈這樣的人,又豈會輕易放過。
「走吧。」語氣沒有任何情緒,他深深看了眼連夕夕的背影,然後準備離開。
此時的連夕夕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背後有人在看著她,突然轉過身去,恰巧看到李澈轉身離開,她趕緊開口喊道:「李澈。」
聽到有人喚自己,李澈的身形微微一頓,轉過頭看向連夕夕。
她快步朝他跑過來,氣息微微有些喘:「你……是來看我的嗎?」
「身體怎麼樣了?」他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看得出,她的氣色好了很多,再不似最開始那樣的蒼白。
「嗯,醫生說我隨時可以出院了。不過……醫藥費我可能短時間內沒辦法還給你,還有我父母那邊的。」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特別小,眼睛盯著地上,好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去換衣服。」他低頭沉吟片刻,突然抬頭看著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