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突厥公主與周朝天子聯姻成功,後幾個月以來,邊關戰爭不斷。胡圓兒想召高長恭去邊關殺敵,卻遭到了高長恭的婉拒,而且馮小憐那個女人還一個勁兒的在他兒子面前嚼舌根子。這讓她覺得心裡十分不爽,一定要找機會報了這仇,她是說一不二的女子,所以關於致誰於死地這種事情,她很在行。
沒事胡圓兒就會跑到自己兒子那裡說高長恭公然違抗聖旨,說馮小憐與高裕寧有私情等等,她知道就算高緯嘴上不肯承認她這個母親,她的話他還是會聽的。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由於段韶病逝、斛律光被害等原因,齊國幾座比較重要的城池相繼淪陷,而高緯還是只顧著他的女人,這讓胡圓兒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在她的意識裡皇室裡血統高貴也足以繼承皇位的只有高緯一人而已。
「和士開,你說那個高長恭該不該死,竟然敢公然違抗本宮的命令。」胡圓兒又抱怨了起來和士開只是安靜的站在她身邊不說話,她說誰該死,誰就該死。
「你怎麼不說話和士開?你啞巴了嗎?」胡圓兒見和士開不理她便生起起來。
「何不讓皇上下旨,請蘭陵王出山呢?」和士開想給高長恭多一次的機會。
「這個主意甚好,若是那個傢伙還不知好歹,那留著他也就沒什麼用了。」胡圓兒真的是氣極了,當年邙山之戰之後高長恭所說的那句話她還記在心裡,在她的意識裡這天下姓高沒錯,但是姓的是我兒高緯的高,而非你高長恭的高。
在鄴城,馮小憐依舊纏著高緯整日陪著自己吃喝玩樂,對於國家大事絲毫不考慮,高緯不是對這種事情沒有絲毫警惕。但在他的意識裡只要馮小憐開心,怎樣他都願意,任何難辦的事情他都能做到。就算用萬里江山換佳人一笑他也是願意的,江山於他來說本就沒有誘惑力,若不是被硬扣上這麻煩的責任,他是縱然不會把這辛苦不討好的活兒往自己身上攬的。
高緯總覺得自己付出的越多,馮小憐的心就離他越近,但是他從來沒去想這只是那個女人用來拖垮她高氏江山的手段。她只是個小女子,她不懂通賊賣國,但是她懂得色=誘君王,她懂得讓天下因為不治而敗亡,其實也算是聰明的女子了。高緯也是可憐人,一直愛了馮小憐這麼些年,卻不知道她在嫁給自己之後心裡終日想的,還是怎樣為別的男人報仇。
胡圓兒見這情形果真叫高緯頒了一道聖旨,說是現在國家正值用人之秋,讓高長恭即刻回鄴城。
洛陽。鄭子歆能不辭千里從突厥趕回來,已經讓高長恭覺得這世界美好的無法形容了,他再也不想管什麼鬥爭,什麼天下。見慣了血流成河,見慣了馬革裹屍,他已經累了,一個征戰了半生的將軍,一個被作為可疑對像懷疑了半生的王爺,他再也不想摻和那些事情了。他只想安靜的待在杏園裡,如自己曾經承諾的那般,陪著自己的娘子直到終老。接到聖旨的時候正是秋天,杏園裡的草都枯黃了,滿園的杏兒也都熟透,飄著惹人饞的香氣兒。
「父親,我要那顆最高最漂亮的。」高青荷用手擋著午後的陽光指著高枝上的那顆杏兒,鄭子歆在一旁愛撫的摸著女兒的頭髮,而高長恭正在聽從他們娘倆兒的命令,忽上忽下的摘杏兒。
「好,父親就給青芳摘那顆又大又漂亮的。」高長恭說著一個閃身那顆杏兒已經摘到了手中。
「父親好厲害,父親好厲害。」高青荷一蹦一跳的拍著小手掌,每年杏兒成熟的季節,他們一家總是開心的採摘杏兒,母親會窖藏很多杏子酒,等來年春天哥哥從鄴城回來與他們一起祭拜外公和阿婆的時候,就把杏子酒拿來與哥哥喝。
「那當然,你父親我當年可是威風凜凜的中午大將軍,可是無往不利的蘭陵王。」高長恭得意的說著自己的光榮事跡。
「那都過去啦,現在父親就是個山野人。」高青荷開心的拿著杏兒走到遠處,去尋又大又漂亮的杏兒讓父親給自己采。
「是啊,青荷說的沒錯,現在長恭就是個山野人,長恭願意當一輩子的山野人,只要子歆在。」高長恭走上前去攬鄭子歆到自己的懷裡,也許他們嘗慣了嘗多了分離,所以他們比別人就更加懂得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可是長恭…「鄭子歆想說她所知道的歷史,戰場上威風八面的高長恭卻死在一杯毒酒上,這讓她覺得不能接受,一個征戰沙場這樣的死去時屈辱的。
「沒有可是,咱們連命都是撿回來的,還有什麼可是呢?「高長恭吻了吻鄭子歆的長髮,他說的對,連他們的命都是撿回來的,那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高青荷突然手裡拿著吃了半顆的杏兒,一臉驚愕的跑到鄭子歆與高長恭面前,鄭子歆見狀不禁笑起來,這個女兒什麼時候如此狼狽過。
「青荷怎麼了這是?「鄭子歆不解的擦了擦青荷嘴角的一點杏肉。而高長恭此時正望向門外,那裡已然站著高位派來請他上戰場的人。
「蘭陵忠武王高長恭接旨。「來人聲音尖利,讓鄭子歆與高長恭都如夢初醒般的向前走去。
鄭子歆怕再惹什麼岔子,拉著高長恭和高青荷跪在當下:「您頒旨吧!」鄭子歆聲音裡有著幾絲猶豫與幾絲畏懼,見那人手裡還端著什麼東西,讓她一陣脊背發涼。
「哦,也沒什麼特殊的旨意,就是皇上請蘭陵王去鄴城商議國家大事,想讓蘭陵王再次上戰場,重振我大齊國威。」來人翹著蘭花指,聲音呢喃若綿羊一樣,讓人雞皮疙瘩叢生。
「大人,請您回了皇上,長恭近年身體不好,不宜上戰場,而且我齊國比長恭有號召力的人比比皆是,不必要非為了長恭這棵草而不去發掘整片草原。再者來說,長恭也早不再是什麼蘭陵忠武王,如今長恭只不過是山野人而已,又何勞陛下如此費心的派人千里傳信呢。」高長恭說的懇懇切切,來人本想再勸幾句,看高長恭心意已決,就沒再說什麼,歎了口氣走了。
高長恭扶起鄭子歆卻看見她滿眼的淚水,她知道這禍根是越種越深的,可是她不想自己的夫君死。如果不是有她在,也許高長恭就不會這麼果斷的拒絕高緯,也許就不會有後來可怕的歷史。鄭子歆看著高長恭,眼神複雜,是悲憫,是愛戀、是不捨,一時間她心裡五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不這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