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鄭子歆回到高孝珩府上,鄴城的天空並不讓她覺得傷懷,她總覺得有一種力量在無形中支撐著自己,讓她不會感到疲憊不堪,讓她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李皇后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高孝珩上前問道。
「很好,李皇后會順利的生下小公主。」鄭子歆理所當然的說著。
「你怎麼知道是小公主?」高孝珩微微一笑,探尋的看著鄭子歆。
「我猜的。」鄭子歆也朝著高孝珩微微一笑,他們都是聰明的人,聰明的人自然知道彼此心裡在疑惑什麼,也自然知道答案在哪裡找,所以許多事情不必說的很明白。
「那你猜的准嗎?」高孝珩又是一問。
「基本情況下,是很準的。」鄭子歆也簡短的回了一句。
「那你覺得你能輕鬆的從昭信宮報出小公主嗎?」高孝珩問道了點子上。
「我確信。」鄭子歆更加自信了,為了壓制住宮內的閒言碎語,李荊兒定是不願讓太醫前來探看的,只要在預產期,讓李荊兒用點手段,將高湛騙離昭信宮,那報出小公主就輕而易舉了。但是她沒有想到可能發生的情況,就是皇后也很在意這個見不得光的孩子,她會很介意這個孩子的性別,如果這個孩子是個男的,那就算有十個鄭子歆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希望是個小公主,子歆早些休息吧。」高孝珩一句話倒是點醒了鄭子歆,她知道是個女嬰,但是皇后不知道,高湛的后妃們不知道,她們定會緊緊的盯住李荊兒的預產期,不讓她有生出一個活的皇子的機會。
「一定是個小公主,我要她是個小公主,鄭子歆胸有成竹的說著。」李荊兒生的是女兒,不知道歷史的記載會不會有錯誤。
子歆轉身進了房門,高孝珩卻在院子裡慨歎,慨歎自己的四弟與四弟媳婦都這麼的為彼此著想,手下來報蘭陵王已經回到鄴城,但卻始終沒有正面通知眾位兄弟,想來也正是為了暗地裡幫助自己的妻子,原來他們都這樣的為彼此這樣想著,原來他們的愛情是這樣的,高孝珩想著搖了搖頭走進書房。早些年他的妻子被妾室害死之後自己親手殺了那個妾室他就再沒有愛過誰了,如今的王妃也只不過是個掛名王妃而已。
鄭子歆,長恭,你們應該為自己的愛感到驕傲,因為你們有機會愛,有時間愛,有信心愛。鄭子歆恍惚中好像聽到了高長恭用紫竹金鑲玉笛吹奏自己最愛的曲子,但是想了想高長恭應該遠在洛陽為自己不告而別的事情傷懷,就難過的想要流幾滴眼淚。高長恭,你現在是不是如我想念你這般想念我呢,最好不要,那就不用備受煎熬。
蘭陵王府,鄭子歆的一舉一動高長恭都看在眼裡,他就跟在她的身後,他就在離她不遠處。他不出現,他要打消她的所有顧慮,讓她放手去做,讓她放心去做。
杏園裡杏花在夜風裡肆意的舞著,高長恭又憶起了他們相遇那日她彈奏的曲子,他們之間的一切,一幕一幕的在這空洞的夜空裡重放著,眼淚模糊了高長恭眼中的世界,那些記憶總是能觸動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鄭子歆,還有九個月,還有九個月那毒就再也解不了了,可是我不能讓你死,說好了我先死的,你絕對不能趕在我前面。
那些憂傷的調子,帶著高長恭獨有的冰涼的氣息,凍住了這個溫暖的三月,在很多人的記憶林 這個夜晚都是冰涼的,因為他們重新聽到了那讓人心碎的調子。那哀婉的、卻讓人覺得安然的調子。
高裕寧的府邸,李可辰於高裕寧分析著目前的形勢。
「如二叔與子歆姐姐所想,皇上的那些妃子定然不會讓李皇后生出一個活的皇子。」高裕寧也這樣說著,他不是危言聳聽,後宮那些女的,其實比荒野上的狼群更加可怕。
「所以荊兒生產的時候一定要支開皇上的妃子。」李可辰明白了高裕寧的意思:「可是是什麼事情能讓眾人都聚在一起而不去昭信宮尋釁呢?」李可辰思考著。
「不知道河南王回鄴城算不算大事呢?」高裕寧詼諧的一笑。
「可是這樣就暴露了寧兒,或許還會殃及子歆和長恭,不行,這個方法行不通。」李可辰反駁道。
「但是目前你有更好的方法嗎?沒有就不要反駁我。」高裕寧丟下李可辰一個人在庭院裡自己有些生氣的走進了房間。為了救你的姐姐我們一家才從洛陽回來,如今為了母親我只能豁出去自己了,請別再反駁我。
在書房亮著燈看書的高孝珩突然想起那個絕美的女娃,馮小憐,他聽到了馮郡守與馮小憐的全部對話。去找馮小憐是個很好的方法,想著便對著燈光瞇瞇的笑了笑,他怎麼肯能把這麼重要的一步棋給忘了呢。
而馮府,馮小憐還是在庭院裡看著天空,這是她永遠固定的姿態,她習慣在夜晚的時候望著天空,對著那片無邊無際的漆黑訴說自己的傷懷。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加入了一個解救計劃成為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更不會知道正是這一步棋,讓以後的形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只有叫做宿命的那顆星星還在閃閃的亮著,它不疲憊,不孤單,因為它操縱著許多人的命運,它可以讓他們哭讓他們笑,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