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隨風不禁退了一步,道:「就算婚姻之事確是令他為難,可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啊!萼兒,蝶王卵所配解藥只有一枚,本來就只能救他們夫妻二人中一個人的性命,可是他們伉儷情篤,但願同死,不願獨生,一粒解藥,他們二人必然是誰也不肯獨自服食,那,那豈非是誰的命也不能救了?他們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不能瞧睜睜地瞧著他們死,當然只有兩個人一起救,而能救他們夫妻二人的唯一法子,便是你同時刺血替他們夫妻解毒。只是,若是如此,你必然要長年留在他們夫妻的身邊……你的清譽名節,難道你自己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
鐵萼春昂然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待宇大哥以兄長之禮,不怕別人亂嚼舌頭!」
鐵隨風道:「你現在當然這麼說,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三人為虎,待你明白了唇舌殺人於無形的厲害之時,只怕你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鐵萼春道:「你怕女兒受傷害,便要去傷害別人,哪怕那人對咱們有救命之恩,爹,你往日可不是這樣教女兒的!你言行不一,叫女兒以後信服於你?」鐵隨風啞口無言。
鐵萼春道:「爹,你瞧,宇大哥留字說,他們寧願同死,不願獨生……咱們明明可以救他們夫妻二人性命,但你卻私心作祟,若是因此害了他們性命,女兒,女兒也誓必再難有顏面苟活於世了!」
鐵隨風心中一驚,叫道:「萼兒!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再難有顏面苟活於世?你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傻念頭啊!」
鐵萼春道:「宇大哥和郡主姐姐和我們非親非故,只因仗義援手,結果反受其害,我報答不了他們的大恩倒也罷了,如今明明可以報答,卻偏偏不肯,不但趁人之危,而且還落井下石,非要將他們夫妻逼得走投無路,以至不辭而別……爹,女兒真的寧願現在便死了,也不想日日夜夜飽受良心的折磨!」
鐵隨風默然無語,半晌才道:「萼兒,你別說了,爹知道錯了。」
鐵萼春喜道:「爹既知道錯了,那麼婚姻之事,自然便不再提了,是與不是?」
鐵隨風苦笑道:「不錯。」
鐵萼春道:「好!我這便親自出谷,把宇大哥和郡主姐姐攔回來。嗯,不成,若是一時找不到他們,或是他們不肯信我的話,那豈非誤了大事?爹,你快配製解藥,我親自帶解藥去追他們。」
鐵隨風道:「他們此去已久,萼兒,你未必還能找到他們。」
鐵萼春道:「若不去找,怎麼知道找不到?」
鐵隨風一澀,歎道:「老夫枉自活了這幾十年,終歸不及萼兒胸懷。好,我這便去配製解藥!」鐵萼春大喜。
鐵隨風一言既出,便不反悔,當即便去配了解藥,交由鐵萼春保管,一邊吩咐谷中的親信弟子先行出谷,分頭尋找宇牧雲夫妻二人的蹤跡,一邊親自取出從東方夢身上剝下來的生死谷至寶銀蠶翼甲給鐵萼春穿上,又收了幾隻紫翼蝶關在特製的竹盒中,讓鐵萼春收在懷中,叮囑她道:「萼兒,宇兄弟夫妻此去,也不知到底去了何方,你能找到他們,那自是再好不過,若是,若是……他們夫妻只有六天的時間,若過了六天,便是找到他們也是無濟於事,到時你可不要做什麼傻事,只應盡快回來,免得爹爹惦念。咱們已經盡了心,總不能真的把自己的性命還給他們才算得是報恩罷?還有,雖說這雪山之中人跡罕至,但南名杭逃走之後,多半還去之未遠,你現在武功已失,唯有靠這銀蠶翼甲和這幾隻紫翼蝶保命防身,一切,總要多加小心才是!」
鐵萼春道:「爹爹放心,女兒自會小心。」牽過谷中弟子備好的馬匹,翻身上馬,疾馳出谷。鐵隨風目送她遠去,一顆心旋即提起,再難放下,這自不必說。
鐵萼春幼時雖然也曾獨自出過生死谷,但所去不過數十里外的集鎮,再加上周邊環境是自幼熟悉的,心裡自然從來不覺害怕,如今搬來這深山雪谷,三年被囚,幾乎連那斗大的竹屋都未曾輕易得出,突然要她獨自面對莽莽深山密林,無邊風雪,她僅僅出谷不過數里,眼見周圍靜寂無聲,白茫茫的雪地中,竟似一點生命的印跡也沒有,心裡突然便害怕了起來,想道:「南名杭若是躲在附近,我有紫翼蝶,倒是不怕他,可是若是這雪林中突然鑽出一頭猛虎,幾匹惡狼,我沒有武功,不能應付,而那些惡獸身上全是厚毛,紫翼蝶又叮不進去,那可該如何是好?」懼意一生,幾乎立即便想轉身回去躲在父親身邊,但一轉念間,想到宇牧雲夫婦已先離谷數個時辰,自己若不盡快追去,一旦天下大雪,失了他們的足跡,說不定便再也救他們不得,那更是追悔莫及,心中雖然害怕,卻也只有咬緊牙關催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