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夢在此地久住,熟悉山間地貌,哪裡風大,哪裡雪深,提點得甚是到位,一路慇勤倍至,每行得十餘里路,便招呼二人駐馬休息,自己生火燒水烤鹿肉,忙得不亦樂乎。宇薛二人自己體內本便蘊有劇毒,便不怕她再下毒加害,一路由她侍候,倒是愜意之極。
到了晚間,宇牧雲安排天狼郡主睡覺,自己守在帳中,提防東方夢半夜來襲,卻是直到半夜都沒有動靜。
天狼郡主一覺醒來,見宇牧雲仍在苦守,心中疼惜,道:「你守了上半夜,我來守下半夜罷!」
宇牧雲道:「下半夜更冷,還是我來守罷。」
天狼郡主道:「昨天她沒有動手,今天夜裡想來也不會動手。其實我倒不怕她半夜發難,只怕她日間搞鬼,如果她把我們引到雪山深處,困在雪林之中出不去,那便為難得緊了。」他們都是武功高強,又歷慣江湖,別說是豺狼虎豹,便是巨寇強匪,那又有何懼,但若是被困於深山大雪之中出之不去,那卻是無計可施。
宇牧雲被她提醒,心想若是東方夢半夜溜走,把自己兩人撇在雪林之中,那可大是不妙,悄悄掀開帳蓬一角,向東方夢的帳蓬望去,但見東方夢的帳蓬靜悄悄地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正想縮回身來,忽地那邊帳蓬一掀,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
宇牧雲心中一收,暗道:「她終於忍不住出來了。」只道她要來自己帳蓬行刺,卻不想東方夢傾耳聽聽這邊沒有動靜,身子悄悄一退,高抬腿,輕落步,竟然轉身慢慢走開。
天狼郡主道:「怎麼?」
宇牧雲道:「東方夢要溜。她大概真的想把我們困死在這雪林之中!」
天狼郡主夜裡睡覺本便沒有脫衣服,聽得丈夫這麼說,便是一躍而起,道:「咱們跟著她!」
宇牧雲點點頭,握了她的手,輕輕走出帳蓬來,眼見東方夢除了隨身彎刀之外什麼都沒有帶,料想此地只怕離她的巢穴已經不遠,便也不理會什麼帳蓬馬匹,悄悄跟了上去。帳蓬行李本是身外之物,他們歷來也不放在心上,至於黑白雙駒,那是通靈寶駒,便是在野外放個十天半月,它們不但不會自行亂跑,還會自尋設法躲避虎狼,更不用他們擔心。
宇薛二人武功都遠遠高過東方夢,悄悄跟在她的身邊,東方夢自是難以覺察,但她終是機警之極,始終都在雪林之中東鑽西走,亂兜亂繞,眼見繞到天亮,又繞到天黑,仍是不見什麼山谷人家。
宇牧雲心中生疑,想道:「莫不是她想有意引我們到此,要另施詭計?」但想若論施展詭計,普天之下,只怕再無人勝得過自己妻子,倒也不如何擔心,只是當初跟著她來,匆忙間身邊沒有帶有食物,怕打草驚蛇,也不便就地狩獵,肚子咕咕叫起來,那卻不易對付。還好林中雖然積雪覆蓋,卻還有一些掛在樹上的松子乾果,天狼郡主落後幾步,採集得一些,便又趕上前去,分一半給丈夫,兩人嚼食乾果,吃些積雪,倒也不至於飢火大盛。
天狼郡主跟了一天,終於不耐,道:「東方夢到底想把我們帶去哪裡?要我一直陪著她在這深山老林裡兜圈子,我可沒功夫。」
宇牧雲道:「咱們才跟了東方夢一天,你便已經不耐,殷龍亭他們差不多跟了咱們半年,你說他們心裡如何?」
天狼郡主只覺殊難應對,歎道:「好罷,咱們從生死谷出來之後便去跟他們相見。」但見東方夢身子一晃,忽地便消失不見了。
宇牧雲道:「說不定到地頭了。」跟上前去,小心探頭觀察,只見前面雪巖之後突然折斷,原來往前是一個深遂的山谷。山谷深遂,本應積雪更多,可是這條山谷黑漆漆地,卻沒有多少積雪,幸好今天月色還好,藉著淡淡月光,宇牧雲再運足目力,便可見幾條淺淺的溪流蜿蜒交錯橫流,一條人影已越過溪水正往谷內飛奔,瞧其身影,正是東方夢。
天狼郡主走到溪邊,彎腰一探,只覺溪水暖熱異常,喜道:「這是溫泉水,東方夢口中所說的生死谷大概便是這裡了。」
宇牧雲道:「我們跟她進去。」握了妻子的手,躍過溪水,逕直而入。谷內雖然溪水橫流,但卻甚少積雪,奔行起來倒是方便得多。
眼見東方夢徑直入谷,奔行得一會兒,前方黑影憧憧,現出幾間茅屋的輪廓來,東方夢並不遲疑,奔到東首一間茅屋前,伸手一推屋門,一閃而入。
宇薛二人跟著過來,卻聽東方夢一聲驚呼,屋內有個男子沉聲喝道:「誰?」一語入耳,宇薛二人都是吃了一驚。那人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其說話的聲音二人都是再熟悉不過,竟然是烏蒙山一役後便不知去向的乾坤教餘孽南名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