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地躺在帳蓬之中,再不說話,但聽帳外風聲呼嘯,無止無休,忽地「嚓」地一聲輕響,似是有人踏斷了一根樹枝。天狼郡主一驚。宇牧雲伸手按住她,輕輕搖了搖頭,下巴微微一抬,向外指了一指。天狼郡主順他目光望去,但見帳蓬壁上,隱隱閃過一個黑黑的人影,影子中間有一抹彎形,像極了東方夢隨身所帶的彎刀。
天狼郡主低聲道:「她想來殺我們麼?」
宇牧雲悄聲道:「別說話,等她進來。」天狼郡主點了點頭。
他們本以為東方夢很快便會闖進,哪知過得良久,仍是不見東方夢進來,再瞧帳蓬壁上的影子,影子卻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再過得一陣,天便亮了。
宇牧雲出了帳蓬,一眼便瞧見帳外雪地上有兩個深深的足印,可以想見昨天夜裡東方夢實是在他們帳外立了許久,或許一直沒有把握,方才沒有闖進去動手。
宇牧雲不動聲色,見東方夢也從帳蓬中出來,主動跟她打招呼。
東方夢面色無異,笑道:「少宮主起得可真早。」一邊跟他們說笑,一邊手腳勤快地收拾東西,帶他們上路。
宇牧雲看似隨意,問道:「東方姑娘,我記得生死谷內有許多美麗的蝴蝶,是與不是?」
東方夢道:「少宮主還記得谷中蝴蝶。」
宇牧雲道:「我自然記得。嗯,鐵大哥曾說,那些蝴蝶是生死谷三寶之一,你們搬到這碧羅雪山,冰天雪地的,蝴蝶畏寒,可是大大不方便,而它們既是你們谷中三寶之一,想來也不會隨便捨棄,卻不知你們如何處置?」
東方夢道:「平常的蝴蝶麼,哪裡都有,算不得什麼寶貝,要緊的一些,我們都帶到碧羅雪山來了。這雪山雖然大多冰雪覆蓋,但我們選做谷址之處,卻有數個溫泉,谷內溫度不低,蝴蝶可以生存。」
天狼郡主道:「蝴蝶是要採花食蜜的,你們谷裡也有花罷?」
東方夢道:「我們谷裡自然也有花,不過那要到春天夏天才開,好在我們谷中的蝴蝶不食花蜜,那便無妨。」
天狼郡主奇道:「蝴蝶不食花蜜,那食什麼?」東方夢不答。
宇牧雲道:「生死谷的蝴蝶是以毒為食的。」
天狼郡主道:「我不相信,天下哪裡有這般古怪的蝴蝶。」
宇牧雲笑道:「天下之大,自是無奇不有。」突地心中怦然一跳,想道:「鐵大哥曾說,生死谷中的蝴蝶最喜吸食劇毒,也不知這些蝴蝶能不能救我和箴兒性命。」心中雖然想到,卻是不好去問東方夢,道:「這裡雖然冰天雪地,但風景極美,鐵大哥倒也真會選地方。」
東方夢道:「這裡風景雖美,但生活艱難,谷中弟子其實大多都想搬離此地。」
天狼郡主道:「東方姑娘,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東方夢道:「郡主有話,但問無妨。」
天狼郡主道:「我雖然從來沒有去過生死谷,但我聽雲兒說過,生死谷原來並不是在雲南的,你們在原地住得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想起搬家?」
東方夢遲疑了一會兒,道:「生死谷避世而居,雖是武林門派,但卻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極少跟江湖中人來往,想不到最後還是惹來了大禍。」天狼郡主道:「生死谷惹了什麼大禍?」
東方夢道:「乾坤教蕭恆想貪佔我們生死谷的東西,我們敵乾坤教不過,自然只好搬家了。」
天狼郡主道:「原來你們搬來此地,是為避禍而來。」
東方夢道:「正是。」
天狼郡主道:「乾坤教已經覆滅一年有餘,你們知道嗎?」
東方夢笑道:「郡主奇謀覆敵,我們雖在深山,卻也知道。大夥兒心裡對郡主的雄材大略都是好生佩服的!」
天狼郡主道:「你們是為躲避乾坤教而來的碧羅雪山,現在乾坤教已覆,卻又為什麼還不遷回原址?這大雪山氣候寒冷,出行艱難,你們既然早有遷離之意,那便應該早做打算才是。」
東方夢一怔,半晌才道:「遷谷與否,自有谷主做主,我們身為弟子,可不敢多言。」
宇牧雲與天狼郡主對望了一眼,心中均是想道:「東方夢言語矛盾,大有破綻,果然可疑。」
天狼郡主挑了個話頭,又想盤問。這東方夢雖然不及天狼郡主詭詐多疑,卻也聰明狡黠,不是誇她容貌美麗,便是讚她首飾精緻,要不便是說她衣裳好看,又或是羨慕她郎君如意,若是宇牧雲插口,便一個勁地恭維他武功高強,俠名遠播,又說自己谷主如何掛念少宮主,以至飲食不思,鬱結成病,如若不然,不是極力誇耀碧羅雪山風光絕世,便是大訴行路艱難,一路上東拉西扯,濤濤不絕,說個不休,但卻絕口不提谷中情形。宇牧雲和天狼郡主見她有所覺察,只好不再追問,只是小心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