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其實就是江湖中涉羽宮與群英盟遍尋不見的一劍知寒宇牧雲。
宇牧雲那日離開烏蒙山之後,自知必死,除了不想天狼郡主知道擔心之外,同樣也不想讓宇中鶴或是涉羽宮中任何人知道,只隨宇中鶴走了一日便趁夜留書不辭而別了。他雖然諸多心願未了,但當時卻只能做一件事,便是盡快趕回涉羽宮,或許還有時間可以見他一直記掛於心的嚴冰一面。
烏蒙山跟賀蘭山相距萬里,即使是他買了馬匹縱馬飛奔,區區三十六日,也不夠他趕到涉羽宮。宇牧雲趕了十餘天,眼見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而路程依舊迢迢,想得橫了心,索性調運真氣,強行運功,展開輕身功夫,翻山越嶺,不管山高水深,只走直道,就算是死於真氣衰絕,也要盡力趕到涉羽宮去。
開始的時候,他體內真氣只要略有運行,胸腹間便是痛若刀絞,別說是施展輕功,便是如常人一般行走一步,也是不能。他咬牙堅持,仗著百花龍涎丹和冰肌續命丸保住心脈,仍只顧強驅真氣,運行大小周天,期間幾次險些便閉過氣去,但心頭意念不絕,竟仍是清醒了過來。後來真氣運行得久了,經脈間氣血流暢,胸腹間的疼痛倒慢慢減輕了,如同當日在烏蒙山上之時,提氣運功之事竟也再難他不倒。
宇牧雲心中歡喜,運功更勤,想不到運功勤了,胸腹間的疼痛反而減輕了許多,到得後來,胸腹疼痛發作的次數竟也由一日數次漸減為一日一次,直至數日一次。只是,他胸腹間的疼痛雖然漸漸減輕,但丹田之內卻又另有一股陰寒之氣漸漸強盛起來,由丹田而達四肢百骸,彷彿不把他凍僵勢不罷休一般,而且這樣由內而外的陰寒冰冷又似乎毫不為外界所動,別說是生火起暖,湯藥針灸,就是運功抵擋,也是難御其寒,好在這寒毒來勢甚緩,持續的時間也不長,宇牧雲只要竭力運功相抗,總也還能抵擋。
宇牧雲驚異之極,尋了不少地方名醫替自己診治。那些地方的醫士雖然自詡名手,可是如何知道這江湖中劇毒的毒性,人人都只知宇牧雲體內蘊有劇毒,轉眼便死,卻也沒有什麼絕佳的解毒良方,只有競相煎了不同的解毒之藥讓他服食,都想著或許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可以解了他的劇毒,那也未必可知,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或許那些解毒之藥多少總有一些用處罷,宇牧雲身上的劇毒雖然時有發作,但始終沒有要了他的性命。
宇牧雲將百花龍涎丹和冰肌續命丸服完,計算時日,司馬鐵鏡所說的三十六日早已過了,可是自己卻仍然未死,他心裡又是奇怪,又是歡喜,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夠不死,仍是趕回涉羽宮,躲在暗中見了嚴冰一面。
那時天狼郡主有黑白雙駒代步,行程比他要快得多,早已經去過涉羽宮,找不見他之後又已經離開了。宇牧雲不知道自己死期所在,不願意讓涉羽宮弟子在附近發現自己的屍身,在賀蘭山中逗留了兩日之後便也離開了,期間他不敢暴露身份,自然不能與涉羽宮弟子交往,當然也就不知道其實天狼郡主已經來過。
此後,隨著宇牧雲運功的從不間斷,他胸腹間那種令人無法忍受的劇痛漸漸變得只是間或發作,發作起來疼痛也是大減,但他體內那不知何來寒毒的發作卻又逐漸變得頻繁起來,陰寒的程度也次第加深,別說是爐火金石對其無效,便是動功抵擋,也漸漸令他難以抗衡,只是此寒毒其性仍是不長,便是把他凍得僵硬了,過得一時半刻,也仍然會悄悄消褪,不至於立即便要了他的性命。
宇牧雲心知此寒毒必也是解連環仍在自己體內的佐證,既然解連環無解,那這寒毒自然便也無解了,想自己反正是要死的,那不管是死在胸腹劇痛之下還是死在寒毒之下,其實並無多大分別,只是,若是這解連環既不見得立即便會要了自己的性命,心中便比任何時候都對天狼郡主思念甚殷,終還是忍不住悄悄潛回了烏蒙山,想躲在暗中好好瞧瞧她,就算是不能跟她再在一起,那麼能在暗中多陪她一日便也是好的。
宇牧雲只當天狼郡主必在烏蒙山,可是他到了烏蒙山後,潛伏了數日,見到了段穎一家四口,見到了天狼郡主原來身邊大多舊部,卻始終沒能見到天狼郡主。他不願暴露自己的行藏,便不能找人詢問,後來好不容易才從群英盟弟子口中偷聽到天狼郡主竟然早已於江湖中銷聲匿跡,不知所終的消息,心中失望之極,只得離開了烏蒙山。
宇牧雲身蘊劇毒,死期將至,對世間之事自然是心灰意冷,不想關心,一路隱姓埋名,孤身飄零,行到有名醫於世的地方,若是想起,便求醫問藥一番,若是忘了,那便罷了,細想自己縱橫江湖多年,竟是從來沒有這般自由自在,只可歎身上劇毒已有不再發作之時,而相思卻日日縈繞心頭,無法可解,每當夜深人靜,遙望西北天空的天狼星,想像天狼郡主此時或許已經另嫁他人,自己就算一時不死,但她已謝絕江湖,自己終歸再不能與之相見,縱是黯然神傷,卻也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