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牧雲悄悄離開天狼郡主,放眼四望,但見天地茫茫,一時之間,竟覺無處可去,想道:「箴兒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我的去留生死,她自然也不會真正放在心上。嘿,這樣也好,我無聲無息地死了,她以後就算知道了,縱是一時感慨,想來也不會太過傷心難過。只是,只是,唉,今日一別,便是再見無期的風流雲散,箴兒啊箴兒,你以後偶爾午夜夢迴,也不知會不會想起曾有一個那樣深愛著你的宇牧雲?」忍不住回頭望去,心裡縱是萬般悲涼,想到自此不能再與她相見,也是禁不住地戀戀不捨。
他呆立了半晌,猛然一頓足,想道:「相濡以沫,尚不如相忘於江湖,宇牧雲,你時日無多,又何必如此戀戀不捨,反正段穎的性命是保住的了,有他這個天下一呼百諾的群英盟主在身邊,你又何必為箴兒的安危擔心?嘿,段穎是值得相托心腹大事的人,你把此生最親近的兩個女子盡皆交到他的手中,就算現在便死了,也應該是無所牽掛才是!」掉轉頭來,大步而去。
他去意既決,便再不遲疑,眼見山上眾人來往熙熙,悄悄避了開去,盡揀荒涼無人之處走去,想道:「我還有三十六日好活,卻不知可去哪裡?嗯,天下雖大,我卻一無可去之處,倒不如到崖下去找蕭恆,若是有幸找到他,就跟他拚死一戰,如能殺了他最好,如若不然,就算是死在他的手裡,也強過無聲無息地就這麼死了。」打定主意,辯明方向,折轉身往斷崖而去。
忽地眼前人影一閃,有人大聲叫道:「雲兒!」迎面搶來,卻是宇中鶴。
宇牧雲又驚又喜,不意竟能在此與他相見,道:「義父,你怎麼會在這裡?」他雖然曾對宇中鶴無數次地失望,也曾想過再不與他相見,但宇中鶴始終是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人,更兼此時明知自己時日無多,如何還能對他心懷怨恨,此時相見,自然只有滿心的歡喜。
宇中鶴見到他,也是歡喜之極,道:「烏蒙山是江湖正道與魔教決戰之地,義父身為武林俠義道的首領,怎麼可能不來?義父其實早就來了,不過一直與秦嶺一道率眾守在山下,直到將近四更時分方才攻上山來。雲兒,你與蕭恆的決戰如何,你殺了他了嗎?」
宇牧雲道:「蕭恆跳下了後山的懸崖,也不知是死是活,孩兒正想去崖下瞧瞧。」
宇中鶴眉頭微皺,道:「烏蒙山的後山懸崖深達萬丈,平常人就這麼跳下,自是不會有命,但蕭恆武功高強,又久居此山,對山勢瞭如指掌,他突然跳崖,必是算準了退路。嗯,他若不死,那倒當真後患無窮。」
宇牧雲道:「我這就下去找他,若是找到,便跟他再決雌雄,絕不叫他重返武林,為禍天下!」
宇中鶴一把將他拉住,道:「蕭恆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詭計多端,你一人前去,實是凶險之極,去不得的!」
宇牧雲道:「我不怕他!」
宇中鶴搖了搖頭,忽道:「雲兒,義父瞧你臉色不佳,你跟蕭恆對敵,是不是受了傷?」伸出手來,便要號他腕脈。
宇牧雲將手一縮,輕輕脫卻了宇中鶴的掌握,道:「義父不必擔心,孩兒沒事。」
宇中鶴滿腹疑狐,道:「你真的沒事?」
宇牧雲道:「孩兒真的沒事。嘿,我若有事,怎麼還敢一個人去找蕭恆。」
宇中鶴信以為真,道:「你沒事就好。嗯,義父上山之前,一直在為你擔心,生恐你不是蕭恆敵手,反而為他所害,現在見你平安,實是大慰。」
宇牧雲心中一酸,道:「義父,咱們涉羽宮不可能就你一個人來罷,冰姨呢?」
宇中鶴道:「覆滅乾坤教蕭氏在此一舉,義父豈能不竭盡全力?義父此來不但帶來了涉羽宮一半守宮劍,而且將金木水火土五大堂的弟子也帶來了大半。至於你冰姨,咱們臨來之前她生了一場病,咱們涉羽宮也需要有人留守,所以,義父便把她留在涉羽宮了。」
宇牧雲道:「冰姨甚少生病,怎麼會突然病了,是什麼病,要緊麼?」
宇中鶴道:「也不甚是要緊,想來此時應該已經好了罷。雲兒,待此間事了,咱們便回涉羽宮瞧你冰姨去。」
宇牧雲暗自計算時日,心想自己只要快馬加鞭,或許可以在毒發斃命之前趕回涉羽宮,能見嚴冰最後一面,道:「其實現在江湖大局已定,所缺的不過是收拾殘局而已。義父,你若不要孩兒下崖去找蕭恆對決,那咱們這便回涉羽宮罷!」
宇中鶴道:「為父雖然不想你親自找蕭恆對決,但不得蕭恆確鑿死訊,咱們又豈能輕易離開。」
宇牧雲遲疑了一會兒,道:「烏蒙莽莽,而蕭恆一去,便如泥牛入海,就算集萬千人之力,只怕也未必找得到他。義父,孩兒甚是想念冰姨,咱們還是現在便回涉羽宮罷!」
宇中鶴道:「你想念冰姨是人之常情,義父明白,但此時咱們卻不能立即回去,因為除了蕭恆的生死之外,在烏蒙山上,咱們其實還有另一件更為重要的大事要做!」
宇牧雲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