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前無去路,已經回過身來。他雙手拄了鋼拐樹枝,臨風而立,雖然衣裳鬚髮上皆是斑斑血跡,但仍是不怒自威。薛影長劍斜指,站在離蕭恆兩丈遠的地方,雖不敢輕易逼近,卻也沒有半分後退的意思。
宇牧雲心中大喜,道:「蕭恆,我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寒月寶劍一彈,便要撲上。
薛影伸手一拉,道:「小心!」話音未落,但見凌空烏光一閃,兩道腥風猛然往宇牧雲打來。宇牧雲吃了一驚,身子急急一扭,只覺兩道冰涼的寒物堪堪貼著自己的面皮飛了過去,「奪奪」兩聲,打在身後的樹桿上,竟是兩枚黑漆漆的,兩頭大而長鉤,中間小而生刺,猝了劇痛的古怪暗器。
薛影急道:「傷到你了沒有?」
宇牧雲嚇出一身冷汗,搖了搖頭,不敢再冒進。
他身後秦梅所率的弟子也都趕了過來,大夥兒圍著蕭恆所在的懸崖站了一個半圓,個個待勢而發,見薛影與宇牧雲不敢冒然動手,也都不敢輕舉妄動。
蕭恆環視四周,鐵青的臉色突然一緩,一聲低沉的笑聲慢慢滑出咽喉,漸漸笑響,到得後來,竟然震得林中樹上積雪簌簌而落,漫山遍野,似乎都是他的笑聲。薛影與宇牧雲及眾人面面相覷,真不知他所笑為何。
蕭恆自乾坤大殿中奔出,除了是想逃離薛影與宇牧雲的夾擊之外,還想瞧瞧自己一手策劃的烏蒙山決戰戰況如何。在他的心裡,他已經覷破了天狼郡主的陰謀,不但已經傳令屬下弟子放棄司馬鐵鏡提供的解毒花,而且更親自動手,在酒菜中另外做了手腳,所謂的烏蒙山決戰,應該是那種一邊倒的情形,所有站在天狼郡主一邊,或是站在武林俠義道一邊的來賓,都應該是手到擒來,不會花費他屬下弟子的半分力氣才是,可是他目之所極,竟然處處都非他所料,他自恃萬無一失的絕佳妙計,竟然是一敗塗地。雪地上倒斃的,大多是他身著乾坤教服飾的屬下弟子,那些理應中毒的江湖人士,竟然都是意氣風發,大呼酣戰,有些識得蕭恆、料理了自己對手的武林人士,遠遠見到蕭恆奔來,竟然一聲吶喊,手執兵器往蕭恆圍剿而來,一副拼著自己一死也要取了他性命的模樣。蕭恆只略一遲疑,便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混戰之中,他雖然打死了數人,又擊了薛影一掌,但自己的一支鋼拐也被其擊飛,想到薛影固然是自己的勁敵,身後還有宇牧雲正步步緊逼地趕來,眼前圍攻自己的人又是越來越多,竟然不敢再戀戰,竭力殺開一條血路,奪路便走。他本也沒有仔細想過自己所往何處,想不到竟然跑到這斷崖之上來,看似已經無路可去,但他卻反而心中一寬,不禁放聲大笑。
宇牧雲再也忍不住,喝道:「你笑什麼?」
蕭恆笑聲一斂,道:「宇牧雲,你當真覺得自己身無異樣麼?」
宇牧雲不由自主地暗自動行真氣,但覺真氣所到之處,胸腹間仍然隱隱作痛,但此時痛感已遠不及方才在乾坤大殿之上時的厲害,想來要不了多久,此痛便可消除,不想蕭恆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揚劍喝道:「你以為你那所謂的解連環真的能要得了我宇牧雲的性命麼?嘿,你未免也太將自己看得高了!」
蕭恆道:「那解連環是老夫潛心研製出來的新毒,雖然具體的毒性老夫也不能太確定,但你說它要不了你的命,老夫說什麼也不信!」
宇牧雲道:「你不是說我中毒之後便不能再運行真氣麼,可是現在看來,如何?」
蕭恆也是不解,道:「按道理,你的確應該不能再運行真氣與人動手才是……或許是因為你一心想要老夫性命,所以才激發了自己的潛能,一時壓制住了毒性,可是就算你能暫時壓制住解連環的毒性又如何,劇毒始終是劇毒,就算它現在不會發作,總有一日仍然會要了你的性命!」
宇牧雲心中格登了一下,口中仍道:「危言聳聽,想騙誰來!」
蕭恆不理,向薛影道:「薛兄弟,這麼多年,老夫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要如此對待老夫?」
薛影道:「薛影早就不想留在烏蒙山,我要回錦屏山與阿佩守在一起,你卻不許,不但暗中下毒,迫我受制於你,還害得阿佩鬱鬱而終,我們恩愛夫妻,終身不能相見,這豈是對得住我?」
蕭恆道:「老夫在烏蒙山選了風景最好的地方仿錦屏山的竹屋替你修築集幻閣,親自去請她前來,她卻不肯,怨得誰來。」
薛影道:「你坦白說,你去接她來,是真的為我著想麼?你想的,只怕是要手握一枚能控制我的絕好棋子罷!阿佩看破你的叵測用心,所以才不肯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