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牧雲自烏蒙山下含恨離天狼郡主而去之後,雖然明知不能再對她念念不忘,但情之所至,卻是身不由己,只覺無論坐臥行走,夢裡夢外,天狼郡主的音容笑貌,竟都是無時無刻不浮現在眼前。他欲愛她固是不易,欲要恨她,卻是更難,每每念及自己竟然如此不屑,對自己不禁頗為痛恨,常常想道:「宇牧雲啊宇牧雲,天地如此之大,難道真的只有一個天狼郡主值得你如此夢縈魂牽嗎?她是美女面孔,蛇蠍心腸,是世人懼怕的魔中之魔,絕非你終身之選,連段穎都已經決然而去了,你堂堂一劍知寒,難道還抵不過一個小小的段穎嗎?你下次再見了她,一定要不由分說,先一劍取了她的性命,免得她妖言蠱惑於你,令你生不如死,再難立足於天地之間!嘿,她死了,天下武林會因此而幸甚,你可以從此脫卻魔障,難道不是也因之而幸甚嗎?」心中雖然早已打定主意,若再見天狼郡主,定當要跟她刀兵相見,最好拚個生死立現,方可一了百了,然而情此一物,當真不由人半分,任他如何痛下決心要慧劍斷情,與天狼郡主一刀兩斷,想到後來,浮上心頭的,卻還是對她刻骨銘心地戀戀難捨,是以,他來了段家莊,不是為自己妹子的成親大喜,而是為他知道在段穎的婚禮上,他有九成的希望能再見她一面!
在宇牧雲的想像中,彈笑間便可令強敵灰飛煙滅的天狼郡主應該是意氣風發,傲慢剛強的,所以他也想好了,再見她之時,他要以更傲慢的態度面對她,絕不能讓她小覷了自己。誰知,今日見了面,天狼郡主不但比以前消瘦得多,而且臉色極差,眼底眉梢更儘是鬱鬱之色,恍然一副楚楚可憐的弱女子模樣,與他往昔熟知的天狼郡主竟然完全判若兩人!宇牧雲先是一愕,然後便是愛憐疼惜之心倍起,胸中柔腸百轉,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要殺她的念頭剎那間便蕩然無存,縱是身邊宇中鶴再三催促,他也是置若罔聞了。
天狼郡主得與和自己心愛的坐騎重逢,心中歡喜之極,愛憐地伸手撫摸白馬,想道:「他雖然心裡恨我之極,但卻沒有虧待我的馬兒,可見他的心裡,未必便是一定要將我置之於死地!」一雙星眸轉向宇牧雲望來,見他骨蝕形銷,不免略覺疼惜,想道:「才短短兩月不見,他便瘦了這許多,可見他心底確是倍受煎熬,並不比我在烏蒙山上九死一生的日子好過。唉,宇牧雲啊宇牧雲,我今日能與你相見,對我來說,端的有恍若隔世之感,你可知道?」忽聽身邊有人驚呼。她轉頭望去,卻是當初自己帶宇牧雲離開涉羽宮後在路上遇到過的安化王世子。
安化王世子伸手指著天狼郡主,一疊聲地道:「就是她!她就是那個小王在去涉羽宮的途中見到與少宮主在一起的那個女子!呃,小王本以為跟少宮主在一起的人是金陵山莊的二小姐,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會是乾坤教的天狼郡主!」他雖然早已知道當初宇牧雲是跟著天狼郡主而去,心裡也早已斷定自己在中途所見的必是天狼郡主無疑,但此時真的與天狼郡主相逢,想到面前這個雖然素面朝天,卻依然容光絕世的女子便是屢次派人前來安化王府來刺殺自己父王,令整個安化王府都提心吊膽、寢食難安的魔中之魔,心裡仍是不免又是震驚錯愕,又是懼怕厭惡,幾乎不用自己去想,「蛇蠍美人」四個字便如閃電一般地從他腦海中一掠而過。
天狼郡主微微冷笑,輕輕驅開白馬,道:「世子怎麼不遠千里跑到段家莊來了?嘿,江湖凶險,遠勝有高手護衛的安化王府百倍,就算世子此行帶了不少好手護駕,也不見得便是萬無一失,世子此行,實是冒險之至!」
安化王世子心中一縮,道:「天狼郡主,你什麼意思?」
天狼郡主道:「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想要你們父子的性命,世子難道不知道嗎?」
安化王世子臉色一變,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縮,他身後幾名侍衛縱身上前,攔在他的面前,手中「嗆啷」一聲,刀劍出鞘,斜斜橫在自己主人的身前,刀鋒劍芒,都是對準了天狼郡主。
章素齋一聲冷笑,道:「憑你們這點微末之技,連保護自己都尚嫌不夠,還想保護什麼安化王世子,要想藉此對抗我們郡主,那更是白日做夢!」忽地身影一晃,青眼刀刀光一閃,自眾人眼前劃過,但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那幾名安化王府侍衛手中刀劍陡然便斷了一地。王府侍衛大吃一驚,想也不想,縱身便退。
安化王世子身影更快,一縱便躲到了宇中鶴的身後,叫道:「宇宮主救我!」
宇中鶴冷哼了一聲,突地一掌拍出,一股陰寒的朔風猛然往章素齋撲來,章素齋刀光剛起,便覺寒風刺骨,心中一驚,倏然抽身而退。
北小蘇劍光一閃,揚劍迎了上來。
天狼郡主喝道:「且慢動手!我還有話說!」
北小蘇劍光一頓。宇中鶴掌風如幕,已重重壓了下來。段穎心中一驚,將身一晃,橫身攔在宇中鶴的面前,道:「宇宮主且慢出手!」
宇中鶴凝掌不發,道:「天狼郡主,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安化王世子叫道:「宇宮主,你還跟他們廢話什麼?這妖孽分明想取小王的性命!」
北小蘇「呸」了一聲,道:「如果我們郡主真的想取你性命,你豈還能活到今日!」
安化王世子道:「她不想取我性命?哼,她屢次派人到王府行刺我父王,這難道還有假嗎?」
林雨道:「就算我們郡主派人去安化王府行刺過你們,真正想取你們父子性命的也不是我們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