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身後衣袂破風,有人猛然撲來,緊緊抱住了他的身子。宇牧雲想也不想,手臂一振,一股大力猛然湧出,羅巋一聲大叫,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地騰雲駕霧般地飛了出去,後心「砰」地一聲,重重撞到了山巖之上,摔了下來,跟著喉頭一甜,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潸潸而下。
宇牧雲這才發現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羅巋。
他怔了怔,恍然明白了羅巋的心思,心中不由微生暖意,道:「你以為我要自尋短見麼?嘿,你放心,我是不會自盡的!我若想死,當日在烏蒙山下之時便已死了,那裡還會等到今日。」
羅巋雖然不明白宇牧雲現在到底想幹什麼,心裡卻是放寬了大半,道:「少宮主,你跟我回涉羽宮罷!」
宇牧雲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你別叫我什麼少宮主了,我早已經不是什麼少宮主了。我也不會跟你回涉羽宮!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轉頭凝望遠方,再也不肯去理會羅巋了。
羅巋慢慢爬起,有心要勸,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才是,只好默不作聲地候在一旁。
山風烈烈,吹得羅巋深感寒意,但宇牧雲卻彷彿沒有絲毫感覺一般,他只是默默地凝視著遠處沉寂的群嵐,在他的心裡,有一種感覺,比深夜的涼秋更冷百倍。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終於漸漸明瞭起來。
羅巋終於在寂靜之中聽到了他一直期盼的馬蹄聲響。跟著,數名身穿勁裝的漢子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赤金堂堂主金無渡終於帶著他那幾名手下找來了。
金無渡遙遙見到宇牧雲與羅巋,心中歡喜之極,遠遠便跳下馬來,叫道:「屬下金無渡,參見少宮主!」奔到近前,翻身拜倒。
他那些帶來的屬下皆是從來未見過少宮主的,見堂主拜倒,自己雖也跟著下跪,但都忍不住偷偷抬頭向宇牧雲瞟來,皆是想見一見那令天下為之動容的「三春陽光暖,一劍知月寒」到底是何模樣。
宇牧雲並不回頭,他甚至連衣角都沒有抖動一下。
金無渡心中納悶,轉頭向羅巋望去。
羅巋面露苦笑,慢慢地搖了搖頭。
金無渡抽了一口冷氣,復又大聲道:「屬下金無渡,率赤金堂弟子參見少宮主!」
連說三遍,宇牧雲這才微微側了下頭,道:「金堂主,這裡全是乾坤教的勢力範圍,不宜久留,你們還是離開吧!」
金無渡道:「屬下好容易找到少宮主,怎麼能就此一走了之?少宮主,宮主對少宮主頗為掛念,咱們涉羽宮也離不得少宮主……」
宇牧雲突然暴怒了起來,喝道:「不要跟我提什麼宮主,什麼涉羽宮,嘿,涉羽宮與我有什麼關係?我說過,我早已不是什麼涉羽宮的少宮主了,你們全都沒有聽見嗎?」
金無渡一愕,住口不言。他那些屬下見自己涉羽宮的少宮主脾氣古怪,與江湖傳言大相逕庭,皆是頗為詫異。
宇牧雲震怒過後,眼見金無渡幾人皆是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裡不禁略有後悔,想道:「是我有眼無珠,愛錯了人,與他們有什麼相干,我將脾氣發在他們的身上,實是不該!」有心想說幾句挽回的話,卻又實在沒有這樣的心情。沉寂了好一陣,他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山風吹過,突然有幾句隱隱約約的私語隨風輕輕飄入了他的耳中,人語雖輕,「天狼郡主」四個字,卻是一入君耳,便似雷霆。
宇牧雲心中一跳,想道:「她也找來了嗎?」不及多想,身子便倏地騰空躍起,驀然往傳出私語的山崖那邊撲去。
金無渡與羅巋沒有聽到宇牧雲所聽到的人語,以為他又要離開,連忙跟了上去。
宇牧雲聽到他們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忍不住回頭瞪了他們一眼。金無渡與羅巋雙雙一愕,此時山風又起,將山崖那邊的說話聲清清楚楚地刮了過來,金無渡與羅巋這才聽見,明白了少主的用意,連忙回身向身後涉羽宮弟子做了一個輕聲的手勢,自己也同時放輕腳步,悄悄靠了過去。
宇牧雲掠過山崖,一眼便見到數匹駿馬沿著山道慢慢走來,其中兩匹馬領前數丈,馬上各端坐著一名衣飾華麗的男子,其中一人穿了乾坤教的服飾,年紀輕輕,卻是滿面傲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另一人年紀略長,並非乾坤教弟子打扮,但卻是滿面謅媚的笑容,也不知到底是何來歷。
宇牧雲眼見這些人都是陌生面孔,其中並沒有天狼郡主的身影,心裡不覺微感失望,便沒有露面,悄悄伏在了山崖巨石之後。
只聽那年紀略長的男子道:「玄武堂是李左使所轄,我們投效玄武堂,當然應該聽李左使的號令,任堂主偏偏要屬下從此唯天狼郡主之命是從,那又是為何?任堂主,屬下這吃飯的傢伙還想要,你可別拿屬下的性命開玩笑啊!」
他身邊那姓任的男子道:「哼,這種事情開得玩笑的麼?坦白跟你說吧!如果不是你對本座一直忠心耿耿,本座才不會給你指這條明路!」
那年紀略長的男子陪笑道:「屬下愚笨,任堂主還是明示屬下的好!」
那姓任的男子道:「許幫主,我來問你,你說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應該是什麼?是不是應該招子放亮,識得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