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連忙將他攔住,道:「少宮主,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宇牧雲微微一怔,轉眼看去,那人滿面笑容,似乎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他卻是想不起來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那人見他想不起來,心中略微有些失望,道:「少宮主,我是羅巋啊!你不記得了嗎?你曾救過我的命的!」
他這麼一說,宇牧雲方才「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羅巋笑道:「少宮主終於想起屬下來了。」
宇牧雲勉強一笑,道:「你怎麼自稱『屬下』?咱們只不過是江湖同道,你可不是我的什麼『屬下』,不應該如此稱呼。」
羅巋道:「少宮主難道忘了麼?羅巋早已加入了涉羽宮,現在不但是涉羽宮中人,更已經在赤金堂內做上了香主,是少宮主你不折不扣的屬下了。」回頭招呼那與他同來打酒的夥伴,道:「老七,你不是一直想見見咱們的少宮主嗎?現在少宮主就在這裡,你怎麼不過來行禮。」
那人又驚又喜,連忙過來大禮參拜。
宇牧雲神色黯然,道:「不必多禮。哦,這兒是乾坤教的勢力範圍,你們不在赤金堂內,到這兒來幹什麼?宮主的禁令,難道你們全都不放在心上了麼?」
羅巋道:「少宮主,咱們其實是奉了宮主之命到處尋找你的。」
宇牧雲微微一愕,旋即心中苦澀,道:「義父,義父還來找我幹什麼?」
羅巋道:「宮主很是掛念你,想要你重返涉羽宮。」
宇牧雲道:「重返涉羽宮?嘿,你們以為我還能回去麼!」
羅巋道:「少宮主,其實你的事我們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你是一心為了江湖大義,這才受了天狼郡主的騙,並不是你刻意要背叛涉羽宮!宮主說,只要你肯重返涉羽宮,宮主一切都不會計較的。」
宇牧雲默不作聲,過了良久,喟然一聲長歎,道:「涉羽宮我是不會回去的了,不過,義父一心為我,我卻是深銘於心,不敢稍有忘記!你回去轉稟義父,對於涉羽宮百餘兄弟慘死之事,將來,我宇牧雲必會給他一個交代!」說畢,抽身便要離開。
羅巋叫道:「少宮主!」
宇牧雲道:「你不要再跟著我!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涉羽宮的人!」衣袖一拂,倏地飛身穿出酒肆,轉眼間便消失於夜幕之中了。
羅巋吃了一驚,再想要攔,卻是已經遲了。
那老七道:「羅香主,咱們現在怎麼辦?」
羅巋心中略一沉吟,便道:「你立即回去稟明堂主,就說咱們已經見到少宮主了,但少宮主不肯回涉羽宮,請他來相勸!我現在去找少宮主,沿途我會留下記號給你們的。」再顧不得與老七囉嗦,急急出門追去。但夜色茫茫,他又該到哪裡去追尋宇牧雲的下落呢?
正遲疑間,忽聽酒肆之外有馬長嘶。他扭頭望去,見酒肆外栓著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心中一喜,想道:「這兩匹馬兒多半就是少宮主的坐騎,只要跟著它們,何愁找不到少宮主。」也不及去想宇牧雲一個人怎麼會帶有兩匹坐騎,當即解開黑白雙駒的韁繩。黑白雙駒齊聲長嘶,逕自往城外的的而去。羅巋翻身上馬,尾隨黑白雙駒去了。
那老七眼見羅巋去遠,隨手將宇牧雲留在桌上的銀子收入自己懷中,又吵吵嚷嚷地要灑保找了多餘的銀子,這才提了酒保準備好的酒菜,出門往來路而去。
在距酒肆數里之外,涉羽宮赤金堂堂主金無渡一行還在等著他們的酒菜呢!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偶然的一次打酒宵夜,竟然會讓他們找到整個涉羽宮都遍尋不到的少宮主,當然,他們更不會想到,在前面等著他們的,會是一場或許會斷送他們其中某些人性命的、震驚天下的屠殺!
羅巋跟著黑白雙駒走出曲州城,黑夜之中看不清路徑,只覺腳下漸高,耳邊風聲漸大,竟似是在往一座山上去一般。
走得一陣,月亮自雲層間穿了出來,照得他的視線一片清明,突然間,他便見到了宇牧雲。宇牧雲白衣飄飄,正在他前方不遠處。
羅巋大喜,叫道:「少宮主,你等等我啊!」一言未落,忽見宇牧雲身子一歪,跟著便傳來了「嘩啦啦」的岩石滾落山谷的聲音。
羅巋一驚,卻見宇牧雲已經停下了腳步。
月光明明,在宇牧雲的腳下,竟然是一道深不可測的懸崖。
羅巋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道:「難道少宮主想不開要尋短見?」心中又驚又疑,有心要招呼他,卻又怕驚擾了他令他當真做出傻事來,只有輕輕下馬,慢慢走近,想趁他不備時將他拉回來。
宇牧雲其實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走到懸崖邊來,方才明月無光,他險些便跌了下去,此刻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足下的深淵,他的心才跳了一跳,想道:「我怎麼會來到這裡?難道,難道我內心深處已經是不想活了麼?」想到自己一番癡愛,竟成就了天下最大的笑話,心中劇痛,如果就此跳了下去,那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