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一眼萬年 G弦上的曼陀羅 第142章:最後的愛情場面
    每半個月一次的小型音樂會已經成為盧卡公主社交、宴會中不可或缺的重頭節目。那些皇室親戚、達官顯貴來盧卡聽音樂會,多半是衝著小提琴大師帕格尼尼而來。

    聽帕格尼尼的演奏,唯一的感覺就是震憾!除了震憾,你不能再想出任何的詞語來形容心底的那份近乎瘋狂的澎湃激情。甚至有人會祈求他故意拉錯幾個音符,好讓聽眾們覺得自己還勉強算人類。不要不相信,帕格尼尼就有這樣非人類的本事。

    一位作家曾經這樣評論過帕格尼尼的炫音:他只需要兩根弦,一根擊中你的神經,一根擊中你的靈魂。由此可見,聽帕格尼尼的演奏,需要多麼大的毅力跟勇氣,才能讓自己的屁股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如果大師演奏到極度亢奮處,你得先保證自己有足夠的定力不會從椅子上跳起來抽風。

    帕格尼尼最近為了新創作出的一首樂曲,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回蔓羅莊園了。於是,公主十分體貼地特許荻達進宮,等到音樂會結束後,留給帕格尼尼跟荻達一個小聚的機會,並准許艾兒、拉斐爾及羅傑一併入宮探視。

    荻達跟艾兒她(他)們因為怕遲到,距離音樂會時間提前了二個小時趕到盧卡,被公主安排在側殿的會客室休息等候。原本荻達是有資格進入音樂會場的,她是伯爵夫人,而且是皇家世襲的爵位,平日裡她與公主私交也不錯,但是,她還是婉言謝絕了公主的好意。她怕艾兒、拉斐爾跟羅傑三人不懂宮廷規矩而出差錯,所以留了下來。好在音樂廳與側殿的會客室相隔不遠,即使坐在會客室裡,打開窗戶大家一樣可以聽到悠揚的琴聲。

    「荻達,音樂會要多久才能結束啊?」羅傑趴在窗旁,無聊地扯著亞麻窗簾問道。身處守衛森嚴的盧卡宮殿,不似平日在蔓羅莊園這麼自在隨便,難免讓他心底有些微的惶然不適。

    「很快就會結束了。」艾兒微微一笑,走過來跟羅傑一同趴在窗前。這句話,看似在安慰羅傑,實質內容卻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等到G弦上開出曼陀羅,一切都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荻達,你聽阿羅的琴技是不是又進步了?」拉斐爾仔細聽了一會,問道。

    「嗯,指法日漸嫻熟,曲風也很大氣。」荻達由衷地讚許道。

    隱隱地,熱烈的掌聲傳了過來,演出似乎進入了一個小小的*潮。艾兒的唇角不落痕跡地閃過一絲詭秘笑意,「下一首曲子,快了。」

    「羽裳,你說什麼?」羅傑看了看她。

    她笑,拍了拍羅傑的肩頭,走到荻達身旁,「荻達,我出去一下。」她把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腹部說道。

    「哦,要不要我陪你?」荻達了然一笑,問道。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那你小心。」荻達叮囑道。

    艾兒點點頭,打開門迅速地穿過長廊飛奔而去。她一定要趕在曼陀羅凋零之前採摘到它,代替羽裳穿越回去。她不想永遠做一團陰暗無趣的黑影子,卑賤地匍匐在主人的腳下,她討厭這種被遏制被強迫的生活狀態!人類總是自以為是又傲慢無知地把認定的生活方式強加在看似弱小的群體上,比如,人類自己的影子。

    有誰在乎過一團影子的真正想法?為什麼影子就該永遠行走在地面上而不能跟自己的主人並肩而行?為什麼影子只能複製主人的輪廓而無法擁有自己的思想跟容貌?為什麼主人擁有的一切她不能擁有?她必須要翻轉這種病態的卑微的生活習性,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宰者,而不是趴在地上做一團黑乎乎影子,直到主人死去,她的生命也隨之而去,這太可怕了!

    她加快了腳步,幾乎要飛起來。她知道,帕格尼尼下一支曲子應該就是那首《愛情場面》,撒旦饋贈的那把魔音提琴果然了得,兩根弦就可以詮釋出一場完美的愛情。E弦代表女子,奏出求愛的旋律;G弦代表男子,奏出熱情的回應;最後,G弦和E弦上的雙音結合成愛情的二重唱。

    整個宮殿靜悄悄的,靜得有些詭秘。四周也不見巡視站崗的侍衛,唯有從音樂廳流淌出的一連串的優美旋律。皇家禁地本不該如此靜寂,她抬頭看了看星象,心底隱約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今晚星象竟顯得撲朔迷離,羽裳所處的鳳凰座正漸漸移向十二星宮,由星象看,她已經點亮了九顆守護石,也就是說······不行,她一定要取代她的身份採到曼陀羅穿回去!

    想得太過投入,沒注意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下一刻,一大團冒著滾燙氣焰的怪物閃電般衝至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驚呼一聲,驚魂未定地站住,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怎麼,嚇到你了?」

    她退後幾步,怔怔地望著怪物背上的身影,「羽,羽裳?」

    「很意外吧?」我笑了笑,輕巧地跳下馬背走向她。

    她深深地注視著,再看了看那匹冒火的黑馬,兀自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果然這麼不計代價地寵著你,竟然連心愛的獨角獸都送給了你!」

    「哎,混得好,沒辦法。」我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聳聳肩說道。

    「就算是這樣,你也未必贏得了我。」

    「那,試試看哦。」我說,再上前一步,擋住她的路,雙腳卻不落痕跡地悄悄抵住了她的腳,說:「艾兒,採花大盜可不是這麼好當的,知道嗎?」說著,雙腳迅速踩住她的腳尖。

    她面色徒然劇變,低喊一聲便要推開我。我順勢抓緊她的肩頭,用力制住她,一雙腳死死踩住她的雙腳。她整個臉龐漸漸模糊成黑黑的一片,恐懼地尖叫憋在她喉嚨裡,她在我手下越發撲騰掙扎起來。見我始終不肯鬆手,她索性撲過來,低頭狠狠咬住我一側的肩膀。

    「呀。」我痛得倒吸了一口氣,雙手猶自一鬆,她立刻趁勢推開我往音樂廳狂奔而去。我摀住脖頸處,上面覆著一層濕乎乎的黏液,一定是流血了。「可惡!」我低語一句,旋即衝到雷霆旁,指住艾兒的背影喊道:「雷霆,快去!」

    雷霆彷彿聽懂了我的命令,燃燒著烈焰的矯健身姿宛如一支離弦之箭,不等艾兒躲閃,它已經衝至艾兒身後將她撲倒,四隻冒火的馬蹄立刻踏住艾兒的長裙令她動彈不得。

    「啊!放開我!」艾兒驚恐地喊著,炫彩的羽翼及海藍色的長髮已經變做了原來的黑色。

    我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望著馬蹄下苦苦哀求的艾兒,冷然說道:「這就是仿冒的代價!」

    「羽裳,不要把我變成影子,我不要做你的影子,不要!」

    「艾兒,這個世界中所有的事物都是有規律存在著的,無論是誰,都無權打破這種規律。」我打斷她的哀求。事已至此,她竟還不思悔改,一心反叛。

    「不!」

    「夠了!」我低喝,「告訴我,吉安尼怎樣了?你把他囚在哪裡?」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永遠都不會!」她咬牙切齒地盯著我說道。

    音樂廳那邊激情澎湃的演奏漸漸逼近這裡,再不進去恐怕就來不及採摘曼陀羅了。情急之下,我決定先採到曼陀羅,回來後再追查吉安尼的下落。

    「雷霆,看住她。」我輕拍雷霆冒火的腦袋說道,抬腳就要走。身後卻突然傳來艾兒譏誚地笑聲:「皇家宮苑豈是你隨便闖入的嗎?我就不信,你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衝進音樂廳採摘曼陀羅。盧卡公主就坐在音樂廳的前排位置,你會被視為刺客當眾斬殺。」

    呃,貌似她說得很有道理哦。我猛然收住腳,急切無措地站在那兒。怎麼辦?怎麼辦?採不到曼陀羅,我就無法穿越回去。我可不想一輩子留在十八世紀的意大利!

    「只有我才能採到曼陀羅。我的主人,要不要跟你自己賭一次?或許,我會乖乖回來哦。」她再說。

    我腦中靈光一閃,她是我的影子,當然可以無影無蹤地進入音樂廳了。可是,放她進去,她若是採到曼陀羅代替我穿回去怎麼辦?我突然意識到,這確是一場冒險而刺激的賭博。

    躊躇許久,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再猶豫不決了。怎樣都是死,我牙一咬、心一橫,決定冒險進入音樂廳。艾兒的話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她是一個居心叵測、鬼話連篇的壞孩子。與其相信她,不如相信我自己。

    這樣一想,我心底倒釋然了。我望著艾兒,微微一笑,說:「我的事,還是不勞你費心了。」然後再拍拍雷霆的腦袋說:「雷霆,如果我很長時間不出來的話,你就自己回去吧。」也不管它聽得懂聽不懂,旋即往音樂廳的方向疾步奔去。

    詭計落空,艾兒淒然厲吼:「羽裳,你會死在裡面!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就這麼昂首闊步、胸有成竹地踏上了音樂廳的台階。大門兩旁的侍衛見一個陌生而怪異的女子拾階而上,立刻警覺地將長矛橫在門前,低沉喝問:「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皇家禁地!剛剛是不是你在那邊大喊大叫?」

    「長官,我是一名舞者,今晚被邀請來替尼科羅·;帕格尼尼先生伴舞。我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向一個侍從詢問一下音樂廳的具體位置而已。」我信口扯了一個理由,鎮定自若地說道。

    「伴舞?」他們兩人面面相覷地對視著,估計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拉小提琴還需要女人來伴舞吧?兩人疑惑地打量著我,始終不肯輕易放我進去。只簡短說道:「尼科羅先生不需要伴舞者,快離開這裡,否則就把你抓進監獄。」

    「長官,我真的是被邀請來伴舞的。如果耽誤了演出,公主怪罪下來的話,恐怕······」我故意拖長了語調,沉著地望著他們。

    兩人微微靠近,耳語片刻,收回了長矛。其中一人說道:「好吧,你在這裡等一會,我進去通報一聲。」

    「謝謝。」我優雅地欠身道謝。

    那個侍衛很快就出來了,他凌厲的眸子再深深地看了看我。我的心當下揪成了一團,生怕他指住我說,你是刺客,公主命令把你抓起來之類的話。沒想到等了一會兒,他往後退開一步,說道:「公主不清楚尼科羅先生到底有沒有請你伴舞,不過,她允許你先進去。」

    我誠惶誠恐地道謝,提起裙角快步走進了音樂廳。撲面而來的香氛及耀眼的燈光讓我有些招架不住,我小心翼翼地靠在門旁,遠遠注視著深情投入的帕格尼尼。

    那傢伙已經完全沉浸在音樂中,陶醉地雙眼微閉,一雙手靈活地在琴上躍動著。彷彿,他手中的那把琴被賦予了激情的生命力,你唯有閉起雙眼用心去聆聽。

    E弦跟弦G,熱烈而瘋狂地糾纏、吶喊,那是由他心底深處迸發出的感情。一如他對愛情的態度:彷徨、痛苦、猶豫、渴望。G弦上隱隱綴著一隻純色的曼陀羅,含苞欲放的美麗令人心顫。隨著越發亢奮的激烈旋律,轉瞬間那朵曼陀羅已經滿滿地開了,嬌艷而熱烈。宛如純淨溫婉的女子遇到心愛的男子,帶著一份顫抖的欣喜,羞媚地展露歡顏。

    「好美。」我不禁喃喃自語。可是,偌大的皇家音樂會場,我也不能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走過去摘花吧?時間緊迫,不容我再多想,我展開羽翼,邁著輕巧的腳步旋轉而出,一路旋轉到會場中央,旋轉到帕格尼尼身旁。

    眾人頓時嘩然!集體不明所以地呆在位子上。帕格尼尼卻不為所動,依舊忘我而投入的拉著琴。這樣最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應對這種尷尬的場面。看來,有些時候要適當地厚臉皮一點,不然會放不開。

    我像是一個思想陷入瘋癲狀態的精神病患者,毫無規律跟節奏地揮舞著手臂在帕格尼尼身旁轉個不停,並瞅準一個恰當的不易察覺的機會準備下手摘花。

    「羽裳。」帕格尼尼啞然輕喚我的名字。

    「呃,別睜開眼睛。」我有些面目猙獰地說道。沒機會下手,再這麼轉下去,我非轉得口吐白沫不可。

    「喜歡這首『愛情場面』嗎?」他問。

    「喜歡,不喜歡我就不來了。」我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繼續旋轉。

    下面已經有人低聲談論我們這兩個怪人了,我看到雍容華貴的公主站起來四處張望,估計正準備喊人把我拖出去。我滿臉微笑地轉到前台,大聲說道:「尊貴的公主殿下,我是尼科羅先生特邀的舞者,請不要驚慌。」

    「你想做什麼?我並沒有傳喚你上台伴舞。」公主凌然說道,「你可以出去了,我不想看你跳舞,只想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聽音樂。」

    「公主殿下,請允許我表演完一個小小的魔術。你看,」我指了指小提琴上的曼陀羅說道:「我可以讓小提琴開出一朵美麗的花,等會我摘下那朵花,會喚來熊熊烈火,讓自己在火中徹底地消失掉。」

    公主美麗的臉龐閃過深深的疑惑,她望著我,猶自向前走了幾步,說:「哦,真的嗎?這種另類的演出方式,我還是第一次經歷。」

    「請公主殿下坐回到位子上欣賞魔術表演吧。」我笑,沖公主微微俯身,旋即快速轉回去,摘下那朵美麗的純色曼陀羅。

    小尼,再見了。我無聲地跟他告別。花採到了,我要盡快救出吉安尼返回到現代。

    我正準備喚出烈焰,一縷輕盈的霧氣由曼陀羅的花蕊中漸漸升騰凝聚,最後,竟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清晰的人影。呃,怎麼回事?我的即興魔術不是大變活人啊。

    不只我看呆了,下面的一票人再一次集體呆住了,全部瞪大雙眼,張著嘴巴唏噓不止。地上的人影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站起來,一身皺巴巴的禮服上還掛著曼陀羅花蕊中的蜜汁。一頭拉琴的魔鬼,一個跳舞的瘋子,再加上一縷突然冒出來的青煙,暈,這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我瞪住爬起來的人影,磕磕巴巴地說道:「吉安尼,你,還活著?」

    「哈哈,我又回來了!」他大笑,無所顧忌地擁住我跟一旁的小提琴魔人。

    帕格尼尼拿著琴,被吉安尼用著,朗笑道:「呵呵。吉安尼,太好了!」

    艾兒竟然把吉安尼藏在了曼陀羅的花蕊中,真強!如果小尼筒子寫不出這首愛情場面,吉安尼恐怕只能永遠地生活在異世界裡了。只是,花採到了,人也找到了,這出鬧劇該如何收場呢?

    台下亂成了一鍋粥,公主殿下的臉色異常難看,她注視著台上擁做一團的三人,霍然站起來喊道:「尼科羅,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我要欣賞的是高雅音樂,不是這種搞怪雜耍!」

    「公主殿下,請息怒。今晚是一個特別的時刻,我只希望,我們的搞怪雜耍能帶給您一份好心情。」帕格尼尼走過去,望著公主說道。

    「難道,這就是她所說的魔術嗎?」公主指住我問道。

    「是啊,這個節目叫做大變活人。如果公主還覺得不滿意,我可以再表演一個······」

    「夠了!」公主怒聲打斷我的話,說:「今晚的音樂會就到這裡吧,尼科羅,荻達正在側殿的會客室等著見到你,你們去吧。今晚的事情,僅此一次,如果再這樣胡鬧,我一定會把你們都投進監獄!你們,聽清楚了嗎?」

    「是,公主殿下。」我們三人畢恭畢敬地垂首答道。

    「阿羅,羽裳,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吉安尼開心地挽住我跟帕格尼尼。

    「那天你從秘密花園出去,是不是碰到了艾兒?」我問。

    「嗯。那個可惡的女人也不知道對我施了什麼魔法,我覺得自己昏昏沉沉地走進一間小黑屋,然後就睡著了。」

    他口中的小黑屋恐怕就是曼陀羅的花房了。

    「哎,阿羅,你看清楚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了吧?」他拍了拍帕格尼尼的肩膀說道。

    帕格尼尼淡淡一笑,說道:「都過去了。走吧,我們去找荻達。」

    我磨磨蹭蹭地落在後面,每一次經歷離別,總把自己弄得傷感不已,離別就意味著跟這些人永生永生無法再相見。這一次,我想就這樣悄然無聲地離開。

    「羽裳,快點啊。」吉安尼回頭催促我。

    「哦,我的鞋子鬆了。你們先走,我就來。」我答應著,俯身假裝整理鞋帶。許久,再也聽不到帕格尼尼跟吉安尼開心的說笑聲,我才緩緩站起來。

    音樂廳明亮的燈光下,我站在舞台的中央,突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寂。這麼久了,我習慣於跟哈爸爸相依為命,習慣於忙忙碌碌地穿越時空,等到一切都停下來,這才發覺,原來我是這樣寂寞、這樣孤獨的一個人。

    哈爸爸曾經說過,我找到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他也就可以放心地離開。是的,我應該讓他可以對我放下心來,而不是成為禁錮他的籐蔓。我下意識轉動著那串守護石手鏈,戀戀不捨地環顧四周,烈火已經洶湧而起,我站在火中揮了揮手,喃喃說道:「再見,意大利。再見,我親愛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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