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我重重地落在一個柔軟的物體上,那個物體被我這麼狠狠地砸下去,一陣嘰歪亂叫。我趴在那個會發聲的物體上,混混沌沌地環顧四周。這是一個昏暗狹小的圓形空間,門窗全無,四壁徒然,唯有頭頂一小塊如半個巴掌大的圓形天窗。叫它天窗並不貼切,它更像是一個供人呼吸的小口,小到我的拳頭也無法探出去。
「什麼鬼地方?」我嘟囔一句。
下面的不明物體旋即哼哼唧唧地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先從我背上下來?」是西亞!
我跳下來,一把抱住西亞,開心地喊道:「西亞,哈哈,西亞。」
「哎。」西亞齜牙咧嘴地推開我:「羽裳,你真是比豬還重。我的背差一點被你壓斷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你?」我放開他,靠在牆上笑著。
「還笑!」他氣呼呼地埋怨道:「都怪你不聽我的話。你看,掉陷阱裡去了吧?這裡這麼高,出口又這麼小,我們怎麼出去啊?」
我抬頭望著那個極小的天窗,陰陰暗暗地透著幾絲灰白的光,顯得有些詭秘。似乎有什麼東西隱隱地浮在那兒,像是一個靜止的物體。我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再仔細一點,那個物體卻緩緩地順著天窗滑了進來。
「羽裳,那是什麼東西?」西亞也發現了那個移動的物體,指住它驚叫起來。
眼中漸漸放大的是一張蒙了面紗的臉龐,上面嵌著一雙閃爍的金色眼眸,頭部以下裹著黑色的大袍子,因為他身形極高大,再加上昏暗的光線,讓我誤以為他是一條長了人臉的美女蛇。
他輕巧地飛落地面,定定地站在我們面前。我暗暗握緊西亞的手,儘管心頭駭然萬分,卻勇敢地迎向那束灼灼的目光,大聲喝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們?」
「兩位,歡迎光臨太陽神殿。」他自顧自地說道,語氣間竟透出幾絲莫名地興奮。
我盯著這個神秘的面紗男子,高聲說道:「太陽神殿是什麼鬼地方?你到底是誰?快說!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面紗男搖搖頭,兀自歎息道:「哎,你的腦子一定被那傢伙洗過。」他說著,目光掃過我的雙腳,眉頭輕蹙,喃喃自語:「那個不是已經被毀掉了嗎?她怎麼······」後面的話幾近耳語,我豎起耳朵還是沒有聽清楚。
他望著我,沉默片刻,微微上前說道:「這裡是海族的禁地,你們擅闖禁地,我要懲罰你們兩個。」
「我們是得到允許才進來的。adaro公主······」
「adaro公主也要聽從我的命令,知道嗎小子?」他傲慢地打斷西亞的辯解。
「你想幹嗎?」我警覺地將西亞攬在身後,退後幾步問道。
「既然有本事闖進來,你們就留在這裡給我做花匠好了。」他說。
「口氣這麼大,你,你誰啊?我們不會種花。」西亞在我身後探出腦袋說著。
「呵呵。」他忍俊不禁地笑起來:「在下阿波羅。」
「阿波羅!」我跟西亞相互對視片刻,同時驚呼出聲。
「怎麼?嚇到你們了?」他問。
不待我說話,西亞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地說道:「阿波羅大人,請您饒恕小人的冒犯,我們實在不知道這裡是您的宮殿。我們,我們錯了。」
我錯愕地怔在那兒,「西亞,你做什麼?快起來!他又不是你家祖宗,你跪他幹嗎?」
「遇神就要跪,你難道不懂嗎?」西亞邊說邊去拉我的手,「羽裳,快點跪下認罪。」
「我沒有做錯事,我不跪!」我甩開他的手,斷然拒絕。要我跪這種娘娘腔的小毛神,開什麼玩笑!
阿波羅的明眸裡透出微微地訝然,他望著我,唇角浮起一抹壞壞地笑意。「你可以不跪。」他說,「小子,你起來吧,我已經饒恕你了。但是,」他指住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受到懲罰。我就罰你做一隻小青蛙,去我的薄荷海替我吃掉那些討厭的害蟲。」
「喂,你敢!」我喊,整張臉拉得比驢臉還要長。
他再笑,指向我的手指突兀地冒出一縷金色的極光,直直地刺過來。我閉緊眼,下意識抬手抵擋,雙手立刻被滾燙的氣浪灼痛了。當我再縮回手,印入我眼簾的雙手已經變成了綠綠的青蛙爪子。
「啊······」我恐懼地尖叫,喊出來的聲音卻變作了呱呱呱呱的叫聲。
我惶恐地四處張望,阿波羅跟西亞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我的眼中唯有一大片望不到邊的巨大花海,湛藍色的枝椏筆直地生長在潔白卻透明的雲層深處。我趴在那兒,雲層印出我醜陋的身影,滑膩膩的綠色皮膚,畸形的三個眼瞼,倒長在嘴巴裡的長舌頭。我對著雲層齜牙咧嘴地吐舌頭,絕望地看到舌尖上分開的兩個小叉叉。
「呱呱呱!」我仰天長歎,整個藍色花海都迴盪著我悲憤惶然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