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我怕。」西亞怯弱地跟在我身後,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海底森林的入口,一雙腳卻又嗖得縮了回去。他耳邊響起戈蒂的警告,森林裡潛藏著吃人的妖魔鬼怪。
「那傢伙的話你也信?」我用力拉住他往前走,邊走邊說:「難道你不想看看海底森林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嗎?如果我們探到一個超級大寶藏,我們就發了!」想想那些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哇,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這裡哪有什麼寶藏啊?羽裳,你別走這麼快啊,我跟不上你了。」西亞被我拽得踉踉蹌蹌地跟在我後面,不滿地嘟囔著。
「去撿錢還不快一點?」我興奮地在森林裡橫衝直撞,一心想著進去挖到一些陸地上沒有的寶貝。
「我看,咱們能把自己的命撿回來就不錯了!」
「你就不能想點兒開心的事情嗎?」我懊惱地瞪他。這傢伙別的不會,倒是個觸霉頭的高手。
「你是沒看到戈蒂那傢伙剛才的表情,簡直就是在跟咱們訣別。」
「有嗎?」出發的時候我只顧著高興,還真沒有注意到戈蒂跟Garnier臉上有什麼表情。
「有嗎?當然有!他們倆巴不得咱們死在這裡。這擺明了是個陷阱,你還屁顛顛地直往裡鑽。」西亞甩開我的手,往地上一坐,說:「要去你去,我不去。」
嘿,這小子,語氣滿硬的啊。我站在他面前,伸出兩根手指。「給你兩個選擇。」我說:「一、收起廢話,跟我進森林探險;二、繼續廢話,跟我進森林探險。」
「這算什麼選擇,跟強迫沒兩樣吧?」西亞不滿地說道。
「快選!我時間有限耐心有限。」我凶巴巴地催促。他再敢磨嘰,我就把直接他揪進去,管他願不願意。
「橫豎都是死,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他站起來跟我繼續往森林深處走去。
海底森林跟陸地上的森林並沒有什麼區別,觸目之處,完全是一副鬱鬱蔥蔥的繁茂景象。森林深處的光線十分昏暗,葳蕤蔥鬱的大樹高到彷彿可以伸出海平面。樹幹卻不似陸地上那般堅韌,從下面望去,那些樹木像是隨著水波翩然起舞,顯得柔軟極了。
西亞跟在我身後,孩子氣地東張西望。看到身邊那些低矮的灌木,隨手扯下幾枝深綠色的枝條拿在手中揮來揮去。「羽裳,你看,這些大樹像不像麵條一樣軟啊?」他揮動著手中的枝條問我。
這個形容倒也貼切。我笑起來,靠近其中的一棵大樹,伸手觸摸著樹幹,卻並非眼睛所看到的那般柔軟。我試著用指甲按壓樹幹,反而覺得堅硬無比。
「真是奇怪。」我收回手,望著西亞說道:「我們還是不要輕易碰觸這裡的任何東西,萬一有什麼禁忌的話就麻煩了。」
「哦。」西亞乖乖答應著,老實地跟在我身旁。「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彩虹。羽裳,我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出來探寶的興奮勁兒早過了,走了這麼久,又累又渴,心底的惰性湧出來,真想就這樣折回去算了。我靠著一棵大樹坐下,拿出魚囊說道:「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吃點東西再走。」
西亞接過魚囊裡的食物跟水,大口地吃起來。吃到一半卻猛然哽住,一雙眼睛瞪得好大,「羽,羽裳,慘了。」
「又怎麼了?」我實在受不了這小子一驚一乍的語調。
「這棵樹,你看。」他指了指垂下的樹枝,「我們剛剛不是已經走過這裡嗎?我還扯下了一根樹枝玩。」
我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垂下的樹枝上果然有一處新扯斷的痕跡。當下心頭猝然一緊,霍地站起來圍著這棵樹轉了一圈。熟悉的景物讓我確定我們剛剛的確經過這裡,現在又饒了回來,我們迷路了!
「我們迷路了,怎麼辦?」西亞緊張兮兮地看著我。
我伸出一隻手擋在西亞面前,阻止他再說出什麼喪氣的話來。望著陰沉的森林,心裡也亂做了一團,大腦卻強迫自己一定要鎮靜。
「羽裳。」西亞喊我。
「我來想辦法。你暫時閉上嘴,除了喘氣,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我邊說邊把黑寶石及五色麒麟草墜子統統拿下來,暗暗祈禱這兩個笨蛋關鍵時刻不要再掉鏈子了。至少,得有一個能派上用場。我將它們貼於額前,閉緊雙眼,凝聚心神,在心底默念起咒語來。
「咦,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會發光哦。」西亞好奇地湊了過來。
「別說話。」我轉過身不讓他看。
「羽裳,你嘴裡叨咕什麼呢?我怎麼一句都沒聽懂啊?」他轉到我面前繼續提問題。
「我正在想辦法,拜託閃一邊兒去。」我忍耐地開口。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高人練功的時候最怕被人打擾,走火入魔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這臭小子再敢唧唧歪歪,我非把他的嘴巴封起來不可。
「哎,你行不行啊?想出辦法沒有?」又來了,簡直催命一樣。
我鬱悶地摀住他的嘴巴,「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他搖搖頭,從我的手指縫隙間冒出一句:「我害怕,你不跟我說話我會更害怕。」暈!
我鬆開手,望著滿臉委屈西亞,拍拍他的肩膀哄著他:「別怕,天塌下來姐姐給你扛著。」
天倒是沒有塌下來,卻有一大盆水從頭頂的某一處傾倒而出,嘩啦一下全部淋在了我的身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水淋得頭腦發蒙,渾身盡濕。懵懵懂懂地抬頭看去,繁茂的枝葉間飛速閃過一張蒙了面紗的腦袋,我還來不及看清楚,那身影便嗖得一下隱入了森林深處。恍惚間,似乎像是一條體型龐大的海蛇。
呃,一條戴著面紗的海蛇?不是傳說中的美女蛇吧?這樣想著,我頓時驚得冷汗涔涔,顧不得渾身的水跡,拉住西亞猛跑起來,邊跑邊喊:「哇,蛇啊。妖怪來了,西亞,快跑!」
西亞被我這麼一喊,也跟著不明所以地喊起來:「啊······」
我們倆人幾近瘋狂地跑著,腳下的路卻越來越亮,像是踩在星光大道上似得,整個人也隨之飄飄然,彷彿失重一般騰空而起。我稍稍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懸在了半空中,腦袋卻倒垂了下來,藍色的髮絲飄在海水中,如一大片藍色的海藻。
「羽裳,我頭暈。這是怎麼回事啊?」西亞在一旁喊道。
「我不知道,別怕西亞。」我試圖靠近他,剛走一步,雙腳徒然一軟,踩了個空,身體迅速往下墜去。
「啊······」我驚呼,眼前冒出一片小星星。
「啊······」西亞的驚喊隨後而至,他似乎比我墜得還要快,眨眼間,我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耳邊隱隱地呼救聲蕩在四周。我放棄了徒勞的撲騰,閉緊雙眼,順著那股神秘的力量急速地墜落、墜落,等待我們的,將是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