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宮傳 清影尋仇記 第十五章 冊封(下)
    令我驚訝的是,北山邈行並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用盡全力,他似乎故意賣了一個破綻,輕而易舉的輸掉了這場比武。

    「邈行慚愧!給皇上丟臉了,請皇上責罰!」他跪下來領罪,似乎有些不情願,但是懊惱的表情卻做的很到位。

    為何他要輸掉這場比武?為何他下跪時的語氣那般生硬?他不是自願輸掉比武的,可又是誰讓他一定要輸掉呢?難道是邈如郡主想要成全我和宴儒?可她那日明明說她絕不會放棄宴儒的?

    「清影慚愧,想是北山侍衛念及清影一介女流,手下留情罷了!」我連忙謙虛一下,說是謙虛,實為謹慎,因為他明明不是真輸!

    「輸了就是輸了!朕看的一清二楚!朕既然答應重賞與你,就絕無戲言!」他倒是很爽快的應了之前的話。不像邈如郡主和太后,說到做不到。

    「清影慚愧,承蒙皇上厚愛!」我連忙跪下想著與賞賜之後一併謝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孤念東陽丞相幼女東陽清影,聰明伶俐,武藝高強,德容兼備,實乃巾幗不讓鬚眉,是我紫微皇朝一大幸事。現賜後庭女官尚宮一職,管司言,掌宣傳奏啟;司簿,掌名錄計度;司正,掌格式推罰;司闈,掌門閣管籥。官從正三品,欽此!」白公公不慌不忙的念完,「影尚宮,快快謝恩吧!」

    尚宮?不是宴儒求過了要指婚的麼?為何拉我做了個正三品的女官?他究竟想怎樣整我?

    「怎麼,影尚宮不喜歡朕的賞賜?」皇上見我怔住沒有講話,立刻口氣嚴厲起來。

    「清影不敢!」我回過神來連忙磕頭道,「清影才疏學淺,唯恐不能勝任!」

    「七弟可是和朕說你才思敏捷,聰慧過人,這會子你就莫要跟朕謙虛了!」皇上連忙止住我道,「何況這正三品的女官在宮中地位非比尋常,我朝至今以來,還沒有哪個尚宮做到正三品的位置!你竟是與朕的貴人一般地位,難道你還嫌朕給的官位小了不成?」

    我倒是想說你不如把我指與七王爺算了,可這樣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低頭瞟向太后身邊的七王爺。

    皇上像是看出了什麼,轉而對七王爺道,「七弟也休要懊惱與朕!朕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我兄弟情深,父皇生前一直囑托,要你過了這兩個『檻兒年』再提婚配,等過了你整二十四的壽辰,朕自然會遂了你的心願!」

    「皇兄的關心宴儒謹記於心!只是宴儒近來身子也不大好,這東陽清影自小便精通醫術,不如眼前就賞與宴儒,還能替宴儒分憂解痛!待到兩個月後,過了這二十四歲壽辰,再行婚配!」既然皇上把話說明了,七王爺也不妨撂開了。

    「宴儒真是糊塗!這太醫院那麼些妙手回春的名醫竟治不好你的頑症,東陽清影這一介女流又能怎樣?哀家看你還是多聽太醫的話,多注意些自己的身體!」南榮太后連忙幫皇上說話。

    「七弟想要人伺候湯藥直說就是!但是東陽清影若是日後做你的王妃,如今就與你一處,傳出去恐怕有損姑娘家的名節!東陽家好歹也是這朝中權貴,如何能擔起這樣的傳言!」皇上連忙接下太后的話,「朕知道你身子要緊,就將這顧傾城,顧才人指給你,服侍你湯藥!若日後你記著她的盡心,封個側妃,也隨你高興!好歹過了這『檻兒年』再說這以後的事吧!」

    「皇兄……」七王爺還想說什麼,卻被皇上擺擺手打斷了。

    「光顧著給你張羅,忘了今日原本是給朕選妃的了!」皇上將話題輕而易舉的扯了回來,並不理睬七王爺,轉而對白公公私語了兩句,就聽到白公公開始宣佈選妃的結果了。

    一共選了八位美人,五位貴人,也有封了宮中女官的。其餘才人仍留在白露齋等待日後指婚給哪位皇族子弟,而花含意一枝獨秀當選了含妃娘娘,這是很大的殊榮,如今這後宮,除了兩宮太后,就數含意的品級最高了。當然我在心裡排除了那位仍躺在病榻上的「准皇后」南榮玥熙。

    當晚我們三人就各奔東西了,含意住進了皇上賞賜的秦娥宮,而傾城仍舊留在凝安樓,七王爺的浮雲殿就在凝安樓的右方,七王爺沒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說過幾日再安置顧傾城。而我搬離了凝安樓,住到太微殿後的一處廂房。正三品的位置的確不低,整個太微殿的宮女太監都來和我見禮。白公公吩咐了兩個太監兩個宮女並兩個嬤嬤伺候我的日常飲居。我見那四個太監宮女年紀不大,樣子又極為忠厚,還頗受用,只是那兩個嬤嬤看上去老練世故的很。

    用過晚飯,百無聊賴的歪在塌上,想著這個尚宮具體要做哪些事情,想來想去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讓我進太微殿,像我這樣的女官不該有正經的辦事處麼?不知過了多久,竟迷糊糊的打起了盹,直到小宮女子衿喚我起來說是白公公領了皇上的旨意,要宣我去太微正殿面聖,現在正侯在外面呢!我迷迷糊糊的問了聲什麼時辰了,子佩答道酉時剛過。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心想著這麼晚了皇上宣我何事?於是立刻整理一番儀容匆匆出去,走到門邊又輕附在子衿耳邊道,「如果七王爺來找我,就說我被皇上宣去了太微殿!」

    我隨著白公公一路走向太微正殿,雖說我住的地方屬於太微殿,但是距離正殿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白公公並不說話,只是低頭帶路。我忽然想到那日他處理小順子的屍體,心想著先套套他的口風。

    「白公公,我當真和你有緣呢!您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是在哪裡麼?」我故意套個近乎。

    「影尚宮說笑了,雜家年邁,如果沒記錯,第一次與尚宮見面應該是在今日的白露齋。」他仍是不看我,只是低著頭,態度恭敬地很。

    「白公公當真不記得了麼?你我在落芙橋見過面,那日我不小心撞到了七王爺,你還說我莽撞來著……」我再拋過去一個暗示。

    「影尚宮贖罪!」他的聲音立刻恐慌起了,雖然我知道只是老練的偽裝,但是的確裝的很好,「七王爺素來體弱,奴才只是怕他……老奴那日話語間得罪了尚宮之處,還請海涵……」他連忙改了自稱,語氣更加的恭敬。

    「公公嚴重了!」我笑道,「我那日也是心急,對了,我那日遠遠看見有個小太監跟七王爺哭訴,公公卻罵了他,難道他也不小心衝撞了七王爺麼?」

    「影尚宮怎麼關心起這個了?」他語氣平淡是說,絲毫沒有恐慌和驚訝,「這個奴才委實不記得了,這皇宮每天都有犯了錯而被訓斥的太監,奴才年邁,哪還記得是因為什麼事情啊……」

    我心裡暗罵這個太監實在老奸巨猾,知道憑我們現在的關係,是問不出所以然的,暗想著日後先從七王爺那裡找個突破口。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來到了太尉正殿,我們卻沒有見到皇上。白公公微微一笑,將我引進殿後一個內閣,卻是皇上的寢室,只見皇上半歪在龍床榻上瞇著眼睛,本以為他在閉目養神,或者根本就睡著了。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仍舊閉著眼睛,揮手屏退了周圍的宮女太監,語氣悠然道,「不用見禮了,這裡沒有外人!」

    連白公公都退了出去,我被他突然的親熱話語驚得不知所措,皇上不把我當外人,可我明明就是個外人啊!

    「皇上召清影過來有什麼事情吩咐麼?」我裝作寵辱不驚的語氣。

    「你心裡一定納悶極了吧!」他突然睜開眼睛笑道,「是不是很想知道,朕既然不要你,為什麼不成人之美,還要封你個尚宮,不將你指婚給宴儒!」

    「皇上英明,清影的花花腸子都被皇上看透了!」我謙虛的拍個馬屁。

    「英明?」他突然就有了自嘲的口吻,臉上湧現出很多的無可奈何,「連你也這樣麼?朕一直以為你與她們都不一樣……」

    「皇上謬讚了,清影就是一個普通女子,和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是一樣的!」我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索性垂手立在一邊,乖乖低頭答話。

    「你知道麼?你進宮以來就處處與朕作對,自朕登基以來,還沒有誰敢以這樣的姿態對待朕!東陽清影,你是我紫微皇朝至今第一人!」他嚴肅的望著我,口氣裡有著明顯的恐嚇。

    我將計就計的跪下,恐慌的叩頭道,「皇上恕罪,皇上委實冤枉了清影,就算借給清影一百個膽子,清影也不敢與皇上作對啊!」

    「朕說過怪罪你了麼?不要動不動就下跪,起來吧!」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是啊,高處不勝寒,你又怎麼會不跪呢?」

    我突然很是理解他的無奈,他眼神裡除了威嚴,最多的應該就是孤寂吧,應該沒有人敢違抗他,和他平起平坐的說話爭論吧!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很高的姿態,再狠心的人,也會覺得疲憊和單調吧!

    「你一進宮沒多久就打傷了玥熙,你可知道,朕本準備今日冊封她做皇后的,你這麼一鬧,朕的大婚都被你推遲了!接著,你又與邈如打了一架,朕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你輸給邈如,不然她那小孩性子,不整日來鬧我才怪,可你又偏偏不理朕的暗示,硬是要贏那場比武,贏了倒沒什麼,要是惱了北山王爺,又扯出你與宴儒的私情,你讓朕情何以堪?朕只好暗中讓邈行使你出醜,這才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我怔怔的望著他,見他滿眼都是誠懇之色,不禁羞愧萬分。我之前那樣猜測他,是不是真的太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清影不知給皇上惹了這麼多麻煩,請皇上饒命!」我說這話的時候口氣裡確實是滿含著感激的。

    「朕不是聖人,卻也自詡是個君子。當然想要成全你與宴儒的百年之好,只是兩日前他來求我指婚,我無意間知道你的其他本事,這些日子想要你幫朕一個大忙!」皇上語氣依舊淡薄,只是我卻越來越感覺溫暖。

    這才發現,自從遇到七王爺,我在後宮的日子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每到落難之時,便會否極泰來,現如今我在後宮雖然時有危險,但似乎也處處受到關懷和溫暖,以前是七王爺和賢德太后,現在甚至連皇上都是向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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