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珍惜,你到底還有多少驚艷,真讓人期待……
試演完畢,接過支票時,珍惜臉上的表情重新淡漠的纖塵不染,她理了理頭髮,翻開手機按下號碼。
「喂,是我,工作結束了嗎?」
「小惜?」夏流觴似是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還是她出獄後,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自己,
「怎麼,你在忙?」
「沒有,今天的日程早就結束了,我正好要打電話給你晚餐已經預定好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夏流觴微微揚手示意會議室內眾人保持安靜,所有人皆面面相覷不敢噤聲。
她們的總裁向來公私分明,不苟言笑,從來不將情緒表露在臉上,而現在,他居然在笑著講電話?
而且,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扯謊?
由於收購銀天的後續工作大量累積,大家每天能夠維持五個小時的睡眠都已經是奇跡了,電話另一頭的那個人,會是誰?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用,我只是想問,你今晚回家吃晚飯嗎?」
回家?吃晚飯?!
聽錯了嗎?剛剛是他聽錯了嗎?!
夏流觴手一抖,手機差點滑倒在地,漆黑的眸陡然大睜著,猶如銅鈴般大小,不知是太感動還是太驚訝,心臟緊緊的縮成一團。
明明不過再平常的一句問候,卻在他的心海掀起了萬層波浪,瘋狂的呼嘯著,急欲找個突破口,嘩啦一下。盡數宣洩而出。
見他沉默不語,珍惜心底一沉,連忙掩飾道。
「晚上還陪客戶吧?哈,我只是隨口問問,你有事就先忙吧。」隱約,脊背浮現一絲莫名的失落,更多的,卻是一股沒來由的慶幸。
越晚說,就可以將此刻這份虛假的溫馨再延長那麼一點點吧?快樂的日子,似乎總是不多啊……
「沒有,會議剛才已經結束了,今晚我不必陪客戶吃飯,呵,只是突然有些不習慣。」
夏流觴急忙解釋,一顆心被她的話給弄得七上八下,完全不能自已。
他只是太驚訝高興激動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胸口還微微蔓延著一股無聲的酸楚。
他真的不敢去想,此時此刻所有的幸福都只是場幻覺,屆時,又該怎麼辦?
因為習慣疼痛,所以,連半點甜蜜的降臨,都覺得是上天莫大的恩賜,都會產生患得患失的錯覺。
「不習慣,習慣就好了啊。」珍惜故作輕鬆的說,聲線略有一絲發抖。
一想到夏流觴那麼高傲的人會為自己普通的一句問候而離神成這樣,珍惜心中就像是種了滿滿一片黃連般,苦的發疼。
她真的怕,看到那雙黑眸中濃濃的苦痛與黯然,害怕看著他眼中幸福的城堡因那些話,轟然倒塌,粉碎成灰。
「小惜,我……」想要習慣一輩子,可以嗎?
後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就是說不出來,像是不小心吞下的口香糖粘在喉壁上般難受。
夏流觴唇角勾起一絲苦笑,現在這樣已經是恩賜了,他又有什麼資格還去妄想更多呢?
哎,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吧,直到,將你那顆被冰稜封住的心,融化為止……
「怎麼了?」
「不是,我想問你想要什麼禮物?」他趕緊隨意搪塞個借口。
「沒什麼特別想要的,你回來就可以了,晚上我做好飯等你,掛了。」
珍惜迅速切斷電話,生怕自己顫抖走調的聲音被他聽出端倪來,蒼白的小臉微微仰起,望著澄澈的天空一片茫然。
現在,幸福嗎?
她捫心自問,勉強扯出一抹僵滯的笑,十指緊握,攥成嬰兒剛出生時的模樣,慘白的指節渲染著她此刻的鋪天蓋地的痛楚。
人,怎麼能這麼的自私,將這短暫而虛假的幸福建立在寒風的痛苦之上?
童珍惜,你真該死,你真的好該死,其實,你不該還活著的,不應該——
「出什麼事了?」見珍惜緊咬著唇,咬得唇角都流血了還一臉木然,未曾察覺的表情,金澤裡不由得輕聲發問。
順手掏出一張面紙,幫她輕拭去唇角的血跡,指尖微抖,黯綠的眸中,掠過一絲心疼。
「沒事。」珍惜淡淡的答,躲開他的觸碰,清亮的雪眸中閃動著些許異樣。
這個眼神,他懂。
是防備,排斥與自我保護,摒棄任何人的靠近,用冷漠作為最厚重的防衛甲,表面上似乎堅韌萬分,而實際上心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滴血。
眉頭不悅的動了動,終還是將胸口處那份擔憂給深深壓了回去,她不問,他便停止,原因,或許是因為那個人吧。
童珍惜,你有沒有發現,你每一次難過,都跟夏流觴有關,而非林藍初,更非,我……
呵,有什麼好難過的,他什麼也不是,不是嗎?
金澤裡頹然轉身,不讓她發現眼底的失落,冷冷的風吹過,掀起他寬大的袍子,墨色的長髮隨之颯舞,彷彿隨時會張開羽翼飛走的風中精靈般。
「等等!」
「要我送你回去?」金澤裡微笑著回過頭,假裝沒心沒肺的反問道,心頭,隱約閃動著一絲期盼。
「不是,這個,我想說,謝謝。」珍惜揚了揚手中的面巾紙,唇角的笑容美好的彷如冬夜皓雪。
「謝謝?呵,你不恨我了?」
「人生短短幾十載,哪有那麼多時間花在仇恨上,我已經,恨累了……」珍惜自嘲的笑著,眸光倏然悠遠無邊。
真的,恨累了,每日每夜被折磨得心口絞痛的日子,縱使在某天能夠報仇,只怕到時,她亦會被那股刻入骨髓的仇恨折磨得幾近瘋癲吧。
「那他呢?你也不恨了嗎?」金澤裡緊盯著她蒼白的臉,認真的問。
如果她不恨了,是不是可以認為,她再一次愛上夏流觴了?
「他……是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