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瞧你都幹了些什麼?!」
尖銳的女聲響起,音調不高不低,卻引來餐廳內所有人的視線。
珍惜吃疼蹙眉,五指生生被她踩在腳底,喉嚨禁不住陣陣發緊。
抬起頭,對上一張嫵媚妖嬈的臉,紅色的旖旎長裙奔放狂野,紀梵希的4G標誌醒目顯眼,厚重的妝容卻為她添上一抹俗艷之感,將裙裝的美感與氣質減了一半。
珍惜回過神,忍痛將五指從她堅硬的鞋底抽出來,十指連心的痛楚令她不禁倒抽絲絲涼氣,瞥了眼女人胸口被咖啡濺髒的紅裙,強忍住心頭的不悅,淡淡道。
「我很抱歉。」
「一句道歉就想了事嗎?那本小姐的裙子就活該被你糟踐?你算什麼東西,居然還敢對我擺臭臉?」女人氣惱的高喝,手裡的咖啡還在冒著熱氣。
單手扯住珍惜的頭髮,狠厲一揪,彷彿要將頭皮整個撕起。
「你想怎樣?」
「怎樣?哼,這樣——!」
女人玉手一揚,啪的一聲,滾燙的咖啡瞬間潑了珍惜整臉,火辣辣的灼痛就像濃硫酸澆灌而下,疼得她幾欲尖叫出聲。
棕色的咖啡汁順著髮絲滴落,女人下巴高高揚起,愈發囂張的看著她,悠然自得的宛如一隻鬥勝的母雞。
珍惜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高大的身影走近,將她的神智轟然擊垮,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林藍初繞過她,自然的攬住女人的肩,英俊的面容掛著優雅的微笑,瞥了眼女人胸口的污漬,挑眉道。
「為了這麼件小事破壞我們的約會,有必要嗎?」
「初,這可是你剛給人家買的新裙子,人家能不心疼嘛?而且她分明就是看我好欺負,故意的。」女人嬌氣的嘟起櫻-唇,微微嗔怒的指著珍惜抱怨,語氣之中略透著一絲得意。
珍惜冷然的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擁抱,彷彿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般,脊骨陰寒森冷,張口想要說什麼,嗓子卻乾澀的近乎凝滯,臉上灼燒的痛楚不知何時被心肺的那股龐盛的難受所取代,好像被誰狠狠捅進了一刀後澆上了滾燙的辣椒油。
他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人調情,對著別的女人,藍眸之中同樣儘是寵溺,甚至,自始至終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珍惜心底冷笑,茫然的無力感從心頭一直蔓延至指尖,碎碎麻麻,宛如針刺。
這一切不是她自找的嗎?不是她自找的嗎?
在醫院對他說出那麼狠那麼絕的話,是她親手將他推開的啊!她有什麼資格難過?沒有,根本就沒有!
可是,心卻像破了個大口子般,鮮血潺潺,疼的她肝肺撕絞。
「乖,我們現在就去買新的,不要因件裙子將好興致給攪了。」林藍初輕聲哄著她,唇角的笑容絢爛刺眼。
「可是,我怎麼越看她越眼熟呢?誒,初,她不就是你的那個未婚妻嗎?叫……叫什麼來著?」女人歪歪腦袋,似是十分努力的迴響著珍惜的名字,嫣紅的唇高傲的翹起,飽滿立體,漫著濃濃諷意。
珍惜胸口一滯,她難以想像現在的自己在林藍初眼裡會是怎樣狼狽不堪,恨不得削肩腦袋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只覺得骨頭被人生生拔了出來,用鋒利的刀子切成一段一段,再用力塞回身體裡面,刺得血肉模糊,痛的連半分呻-吟都無法發出。
此時此刻,她明知道趕緊離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搖搖頭,忘卻今天所有的羞辱與諷刺。
可雙腳卻像形成了自我意識般,一動不動,如同扎根的古樹,須長的籐蔓植入地底。
「對了,童珍惜!當年安城那個囂張跋扈的童家大小姐,喲,你不去追你的流觴哥哥,跑到這來幹什麼?我家初初都已經不要你了,嘖嘖,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你認錯人了……」
珍惜瘖啞著嗓子回答,喉嚨裡像是卡進了一根鋒長的魚刺,吞也不是,咽也不是,死死的卡在喉管,艱難的連發出半個音符都劇痛不已。
「走?哼,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童珍惜,這條裙子是初親自替我選的,你弄髒了,不好好給我賠禮道歉,休想離開!」
女人猛地抓住珍惜的痛手,尖利的指甲倒插-進她的肉裡面,印出鮮紅的指痕,珍惜吃痛,秀眉愈發擰的更深冷冷的看著她。
「我剛剛已經道過歉了。」
「剛剛?什麼時候?現在你馬上給我道歉,要不然,等下就絕非一句道歉可以簡單了事!」女人惡狠狠的威脅道。
「只要道歉就可以了是吧?」珍惜的聲音微有一絲倦怠。
她不是不知道這女人故意羞辱自己不放的心思,刻意讓她在林藍初面前難堪,將她的狼狽與可笑放大十倍百倍給他看,再證明她自己在林藍初心目中的地位。
呵,如果這真的是你的目的,那麼,恭喜你,你已經如願以償……
女人沒料到珍惜乖順至此,絲毫反抗都沒有,根本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頓時五指扣得更加用力,將她的手背刺出了滴滴殷紅的血珠,煞是刺眼。
「果然是個賤女人,一點自尊都沒有,我本來只要你道歉的,可本小姐現在改主意了,我要你,給我跪下磕頭認錯……!」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餐廳內幾乎所有用餐的人都將注意力投注在這場鬧劇上,似乎箇中的味道已經大大超過他們美味的餐點。
跪下磕頭認錯?
珍惜哭笑不得,她被熱咖啡燙得整張臉幾欲熔化了,五指踩得紅腫不堪,遭厲聲訓斥羞辱一番還不夠,還要連最後一絲底線和尊嚴也粉碎掉,才合了她的心意嗎?
「怎麼,不願意?」女人見她僵持原地,神色怪異的看著自己,眉宇間諷笑意味更濃。
「還是說,只要給你一千萬,你就會笑著脫衣服下跪磕頭全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