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林小姐親自邀請,我豈會不給面子?」珍惜淡淡輕笑,立馬將局勢逆轉。
就算再蠢笨的人都聽得出來她話中諷意,林雅希會對一個親自邀請來的人吃驚?這句話本身,就是在自打耳光。
她是這般言辭敏銳的女子嗎?
夏流觴黑眸半沉,視線偏移,落到珍惜挽住林藍初的手臂,蘭蔻的暗紫色指甲油閃耀著晶亮的光澤,微微刺痛他的眼。
「不打擾二位了,我們要去見母親。」林藍初輕快的說,自然的就跟喝水一樣,絲毫沒有注意到夏流觴與林雅希臉色唰白。
「見母親,她?藍初,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林雅希壓低聲音喝斥道,精緻漂亮的怒容透著猙獰。
林藍初笑笑,沒有反駁,輕巧的攬過珍惜的削肩,轉身往宴席走去。
珍惜乖巧的任他帶領著,臉上的笑容甜美的彷如用工筆描出來的般,月牙色的旗袍隨著步調微微擺動,抬頭望去,會誤以為是一朵會走路的百合花。
夏流觴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一雙眼睛卻彷彿黏在了她身上似的,怎麼也收不回來,怔怔的望著她遠去的倩影,在別的男人懷裡軟玉渾香。
曾經,她的笑容只為他綻放,除他以外的其他男人,縱使英俊無雙,她連看一眼都嫌多餘,那雙漂亮的雪眸,滿滿的充溢著他的影子。
可現在……
童珍惜,你究竟把心藏得有多深,才可以讓自己笑得那麼沒心沒肺?
「再看,人家也不會回過頭來,我親愛的未婚夫,今晚,你可得好好表現喔——」
林雅希嬌笑著挽住他的手臂,親暱的口吻仿似她們真的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婦般。
可撕開這一層光鮮靚麗的表層,誰也不願看見這場婚宴背後的黑暗和腐朽,一切,只是場互利共贏的交易,傻瓜才會拒絕。
而如果在這一場交易中付出感情,愛上一方的話,那更是傻瓜中的白癡。
「當然,這場婚宴,還有比你更美的女人嗎?」
夏流觴唇角輕揚,勾勒出俊逸的笑容,漆黑如墨的雙眸深處卻森寒冰冷,像是埋葬了一片孤寂的荒原。
動聽的鋼琴曲還在彈奏著,一個一個音符似在無聲的嘲笑著大廳內衣香鬢影,虛無空洞的人群。
林藍初體貼的為珍惜拂過耳際的碎發,藍眸翻湧著深深的寵溺,光芒灼烈,好像整個世界因她而存在,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面對他刻意的用心,珍惜只能微笑以應,喉嚨口卻難受的陣陣發緊。
她當然知道他是為了不想讓她受委屈,讓所有人都清楚她是林藍初的女人,讓所有想看她狼狽的人全部乖乖閉嘴!
但是藍初,你知道的,我沒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累嗎?我去給母親打個電話,你先在這等我一下。」關切的叮囑完,林藍初微笑著轉身,沒有讓她察覺心底的失落。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排斥著自己的靠近,笑得那麼完美,完美到讓他有種想要將那份笑容狠狠撕裂的衝動。
珍惜望著他的背影出神,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怎麼會這樣?
「還沒對我家流觴死心嗎?想要破壞她的婚宴,憑現在的你?童珍惜,你還是跟三年前一般純真。」
渾厚低啞的男聲在背後突兀的響起,言辭犀利尖銳,宛如一把鈍刀剖開她背後的肌膚,將脊椎骨狠狠的砍成兩截。
珍惜深吸一口氣,從容的轉身,朝他簡單的點頭,禮貌的喚了聲。
「夏伯伯,好久不見。」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這個道理,三年的監獄生活已讓她明白的通透。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不是一隻鳳凰了,也難怪曾經待她千般好的夏伯伯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不必於我那麼熱絡,童珍惜,看來三年監獄生活還是讓你有了些長進,至少比以前懂禮貌了不是?」
夏父冷冷譏諷道,多年來的商場打拼雖令他華發叢生,滿佈皺紋的臉卻無時無刻不透著一股凜然的戾氣,陰損如刀。
可如果以為這麼簡單的幾句話便能將她擊垮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早已經沒有童珍惜這個人的存在。
「伯父,在你嘲弄之前,我想請你先明白一件事,我今晚之所以會出席這場婚宴完全是收到您兒媳婦的邀請,絕非不請自到。」
「至於您口口聲聲說我對夏先生放不下?呵……您說這樣的話之前還請思量一下,夏先生所做的那令人髮指一切,值得我放不下嗎?」
珍惜笑著,恬淡的語調聽不出半分情緒,更沒有出現夏父預期的窘迫不堪,氣憤難耐。
漂亮的雪眸綻著洗亮的光,襯得那張嬌憐的小臉愈發輕盈動人,彷如誤落塵間的三月暮雪。
被她這麼一番搶白,夏父愣了半晌,眸中的流露出的厭惡愈發明顯,顧不得風度,尖酸的諷刺道。
「沒了流觴就勾搭上了藍初,童珍惜,你果真與你父親一樣無恥,利用那骯髒的身體去取悅別人來達到目的,低賤!」
珍惜臉色倏然慘白的近乎透明,眼眶瞬間禁不住陣陣脹痛,胸腔難受的窒痛,全然無法呼吸。
她可以容忍來自任何人的唾罵詆毀喝斥,甚至是將她那份支離破碎的尊嚴狠狠踐踏。
但是,她絕對不容忍任何人用半點不敬的言辭侮辱她的父親,詆毀她的家人!
「藍初不過是玩玩你罷了,就跟流觴一樣,你還就當真了?愚蠢至極。」
玩玩?跟夏流觴一樣?
珍惜雙肩一抖,像是突然被扔進了冰窖深處凍得骨髓陣陣發寒,身體僵滯,好比一具斷線的木偶,絲毫動彈不得。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巴掌用力扇過去,將眼前這個辱罵父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幕後指揮者給狠狠教訓一頓!
但要是這麼沉不住氣的話,她還談什麼報仇?又憑什麼去重建童氏?
就算手裡握有Doris的配方,兩三句話便被激怒的話,就算整個童氏還在也避免不了滅亡的結果!
想到這,珍惜蒼白的小臉繼續努力維持著優雅的笑容,宛如一朵缺水的百合花。
「我的私事,貌似與伯父無關吧?」
「今晚是夏林兩家的婚宴,不歡迎童家人,你給我馬上離開!」夏父終於下起了逐客令,決絕的語氣透著無邊的威懾力。
「那伯父一定要失望了,我既然作為受邀的賓客,在婚宴結束前離席,未免太失風範,對不起,我先失陪了……」
珍惜禮貌的轉身,月白錦袍包裹著的身子宛如空谷中飄搖的幽蘭花,微微顫抖著。
雪眸中水霧縈繞,喉嚨口像是吞進了大把黃連般苦的發疼,心肺緊緊的揪成一團,漫出陣陣痙攣的痛楚。
她還沒走出幾步,背後就傳來夏父更加尖酸刻薄的話語。
「童珍惜,一個有過案底的不乾淨女人,林家是不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