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紅顏 終愛卷 第十八章
    「你若敢反抗一分,上面的紅衣嬌人,便會瞬間,變成一具死屍!」

    這句話如同點至尹慕蕭的死穴,他紅衣屹立在風雪中,不為所動,一群祈胡兵士手持木棍長棒圍攻而來,手腕般粗的木棍,毫無留情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背上,臂上腹上腿上……亂棒砸下,他緊咬著牙,承受這一切惡棍嚎打,眼始終不離望著決絕面向另一邊的她。

    離兒,你仍是不願望我一眼。

    忽的,鮮血噴在地上,祈無琰拿起長棍一棒揮在他的胸上,使勁全身力氣,尹慕蕭頓時承受不了噴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他擦淨嘴角,又立起身子,眼中表情無絲毫憤怒,淡然對視著他。

    「要我怎樣做,才肯放她下來?」

    「你以為這就夠了?」祈無琰絕情的笑著,抽下懷中皮鞭,一鞭打在身後的虎皮椅上,頓時碎成兩截,木屑橫飛在雪中,嘩啦一聲癱倒在地。

    祈醉歌在上望著,搖頭道:「少殿鞭力極狠,這一鞭下去,恐怕再硬的命也要歸西了。」

    聽在蘇離耳裡,她握著欄杆的手愈來愈緊,卻依然固執著,不去望為她受著傷的男人。

    「只要你受的了本殿三鞭,本殿就答應你放她下來。」祈無琰一聲命令,身後將士高聲歡呼慶賀,火光映著尹慕蕭的臉上,依舊那般淡然。

    「希望你莫食言。」他靜靜接聲,抬起手,解開胸前衣襟扣,極緩慢的動作脫下紅衣,那般愛惜與小心,擱在不遠處的雪地上,只著了白色裡衣不畏站在他的面前,負手道,「開始吧。」

    祈無琰暴怒,「尹慕蕭,你太高估自己,看不起本殿的臂力嗎,本殿一鞭就能送你入黃泉。」

    「與你無關。」他眼角瞟過天邊的一直發抖的紅,「這衣裳,是她一針一線為我縫製的,我不想弄破了它。」

    蘇離渾身一僵,向後一倒,胸口處震盪著不安,痛楚,擔心,她攥緊衣角,熱淚忍不住一次次湧出眼眶,奔流不止。

    「為什麼,為什麼……」她低聲喃喃,「明明是個騙子,明明只是個騙子……」

    祈醉歌盯著雪上白衣坦然相對的尹慕蕭,放下一直緊抱她的手,「為什麼,為什麼他一來,主子便不抖了……方纔,明明很害怕,要醉歌抱著……」

    蘇離怔怔的,忍不住,垂眸去望了一眼。

    這一眼望去,心中如被鞭斥了一般,疼的她穩不住身子,一鞭,落在尹慕蕭胸口處,劃開了胸前的衣,胸前皮開肉綻,他倒退兩步;一鞭,落到他的左腿上,他跪倒在地,左腳處迅速被鮮血染紅;一鞭,落在他的右臉上,一道森長的血口崢然顯現,皮肉彷彿就要翻飛,帶出一口鮮血噴在地上,他趴倒在雪上,在他的四周,紅色迅速蔓延,任雪下的多麼急多麼快,也掩蓋不住這大片飆流的血跡。

    她已經,發不出言語了。

    尹慕蕭費盡渾身力氣,動了動手指,此刻多麼靜止,他滿臉帶笑,朝著直直望著自己的美麗容顏,道:「離兒,你終於肯望我了……」

    挨下三鞭,仍有氣息,祈無琰冷笑一聲,「本殿向來不食言,將他們放下來罷。」

    除去雪中的茅與劍,繩索滑落向下,打開籠門,醉歌扶著蘇離鑽出牢籠,尹慕蕭心中鬆了一口氣,掙扎著爬起身,盤坐在雪地上,祈無琰的聲音又響起,「把尹慕蕭關起來。我倒要看看,無將之仗,你們要怎麼打!」

    尹慕蕭毫不反抗,被他們囚禁起來。

    蘇離始終一言不發,呆愣的望著那一片尚存的血跡,胸中瞬間空溢,無意識間抓緊了身旁人的手,祈醉歌望著自己的手被她緊抓著,一臉開心,抱著她的手臂,向祈無琰輕聲道:「少殿,能不能不要關她,讓她在罪歌帳裡就好,罪歌會看好她的。」

    祈無琰望著毫無生氣的蘇離,點點頭,指著祈醉歌的鼻尖,「她若丟了,拿你試問。」

    「謝少殿。」

    祈醉歌開心的不得了,拉著蘇離雀躍著回了篷——

    帳篷中,蘇離被祈醉歌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羊皮毯子,又加上自己的懷抱,不停在耳邊問,「主子,還冷不冷,還冷不冷?」

    她就那樣維持著一個神情,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才緩過來,臉頰稍紅潤,她扭動臉龐,望見祈醉歌一臉深情望著自己,張口道:「我不冷了。」

    取下一層層毯子,祈醉歌倚在她身旁,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搓揉,「可是主子的手還是很冰,醉歌給你暖。」

    「他,會死嗎?」

    半響,蘇離問出一句,他停了動作,放下她的手,「主子還是擔心木頭。」

    「他不是木頭」,她眼中的黑亮漸漸回來,腦中已能正常考慮運轉,「他是尹慕蕭。」

    從未這麼快戀上一個人,貪戀在他身邊的感覺,喜歡待在他身邊的味道,原來,只是舊情縈繞心頭,始終未來得及散去。

    「主子。」祈醉歌小聲要求,美麗的小臉上寫滿期待,「你沒有嫁給木頭,輸了,能不能親親醉歌?」

    蘇離望著不斷灌進風的門簾,縮成一團,閉上眼,她的心裡,好亂,好亂。

    祈醉歌在耳邊一直徐徐訴說,她聽不到,亦想不起,好累,本是平靜徜徉流淌在心口的海洋,只稍稍一動,就會掀起波瀾狂波,不敢想,只要想起尹慕蕭的面容,心裡就疼的徹底。

    騙子,為什麼要獨身冒險前來?

    騙子,為什麼眼神會那麼誠摯?

    騙子,為什麼要挨那致命的三鞭?

    騙子,為什麼會要為我留這麼多血?

    騙子,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一切?

    騙子,為什麼我的心好痛?

    那大片的血跡呈在眼前,她哭的不能自已,濡濕了枕,潤染了被……

    尹慕蕭,為什麼,你只能是個騙子……

    祈醉歌靜靜望著痛苦的她,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蘇離,這般無助,這般傷心,這般絕望,這般陌生,這般與自己隔離……

    主子,醉歌的懷抱很溫暖,為什麼,你從未想過停留?——

    祈胡與大軒,兩兵交戰迫在眉睫,一觸即發,兩方分在籐蘿南北二十里紮營駐地,只待敵動我便動,大軒營內,除雲聽著身後的練兵聲,端坐在帳外閉眼守候。

    馬蹄聲匆忙前來,他睜開眼,是爺。

    白衣素華如雪尹慕蕭流利跳下馬,撤下披風給除雲,問道:「營內如何?」

    除雲勾頭隨身前往,「二十萬大軍待定,今晨開始操練,只待爺回營下令了。」

    「二十萬。」尹慕蕭撫著下巴,緩步在前走著,蹙眉思考,除雲在身後忍不住詢問:「爺不先回帳歇著嗎?譚副將與李副將在帳內候著爺吩咐攻打計謀。」

    尹慕蕭止住腳步,輕咳一聲,低沉道:「帶路,回帳。」

    除雲帶路回到帳內,譚副將與李副將早已侯在帳裡,等待尹慕蕭指示,見尹慕蕭歸來,齊齊跪在地上,「末將恭迎將軍回營。」

    「嗯。」尹慕蕭應一聲,站在桌前地圖前,撫著下巴審視地形,譚副將與李副將對視一眼,神色不佳,除雲在身後輕喚一聲提醒,「爺?」

    尹慕蕭方才回神,笑道:「快快起身,本王一時疏忽,只顧思考了。」

    二人起身站到圖前,尹慕蕭抬起頭,神情篤定命令,「李副將,午時,你帶領五萬大軍從籐蘿東繞行偷襲,半個時辰後,譚副領五萬大軍從籐蘿西繞行;留下十萬大軍我與除風在一個時辰後領兵直攻祈胡大營,攻其不備,一舉拿下帥領奪旗!」

    「可是將軍為何要分散兵力?祈胡兵力不足十五萬,我軍直搗長龍豈不是勝算更佳,如此分散難以互相通報聯繫獲得戰況啊?」譚副將抱拳提出心中疑問,尹慕蕭微微一笑,腰間的兵符明晃,坐在椅上,拿起茶杯品下一口,「本王心中自有戰數,兵行險招,出其不意方得勝算更大。」

    李副將還有話要報,尹慕蕭抬頭止住,「就此定了,離午時還有三個時辰,好好操練守著,除風,備戰袍,本王要親自上陣,討伐祈胡!」

    三人領命而去,尹慕蕭坐在椅上把玩手中令牌,眸子沉暗,忽的,帳外除風聲音響起,「二爺。」

    尹謙走近帳內,掀開帳簾,臉色不佳,隱隱透著怒氣,他走進尹慕蕭身邊,怒聲問:「她呢?」

    尹慕蕭沉吟著,「在祈胡營裡。」

    「你若如此強攻,離兒必當非凶及險,你可曾想過她?」

    一聲聲質問,讓尹慕蕭轉過頭,歎聲氣,「食君之祿,為國分憂,難道,要任祈胡魚肉不成?」

    「我看錯你了!」尹謙跨步走到門旁,「我會去救他,我們也不需要你的幫助!」

    怒氣昭彰著離去了,尹慕蕭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若是想獨身前往祈胡軍營,他也懶得反對。

    伸了懶腰,躺倒在帳內特放的籐蘿椅上,前後搖晃一會兒,閉著眼假寐。

    如今最好的,是養足精神,等待三個時辰後交兵才是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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