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醉歌心疼的抱緊她,「主子,跟醉歌走,醉歌永遠不會騙你。」
一滴淚,滴在她的臉上,她停了哭泣,微微愣了,抬頭去看,醉歌隨著他哭了,哭的無聲動人,她抬起手擦去他晶亮眼下的淚,悄悄站直了身子。
「不能走!我還有玉籐苑!」
祈醉歌陡的神情一變,手指輕繞彈出一顆米粒般大小的暗器,打到她的穴道上,她如流蘇傾盤娉裊向下倒落,他伸出手,正正好好接在懷中,橫抱起身,從窗子一躍而出,跳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主子,若是你答應醉歌帶你走,醉歌就帶你遠走高飛,只有醉歌和主子兩個人,平平淡淡永遠伺候著主子。
可是,你依舊是放不下太多的羈絆,或者說,你的心中仍然是念著木頭,即使他曾經是你深痛惡絕的男人,你依然選擇回去。
所以,醉歌,只有將你帶到他的身邊——祈胡軍營,同醉歌一起,萬劫不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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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百合踏進空蕩蕩的房間,心生不祥預感,睜大眼睛掃視一圈,慌忙朝樓下大喊,「主子,主子不見了!」
頓時慌張的腳步聲由下及上,一片哄雜之聲過後,尹謙與沈木頭首當其衝走上前來,沈木頭心中一沉,面色慌張踏步走進屋,窗子打開來看,窗下白雪純淨皚皚,並無踩踏的痕跡,抬頭,望見對面黛璃苑打開的窗和馬車碾過的痕跡,抬起手,重重砸在窗欞上,發出一聲淒歎。
百合,鳳九兒,蘇小無,全被這情景嚇住了,手足無措站在門前,百合更是恨得直跺腳,眼淚唰唰的往下掉,「全怪我,昨天說什麼嫁不成不吉利的話,全怪我,主子怎麼就不見了,主子到哪去了?」
這時,身後趕來了除雲和身著黑衣的冰兒,一高一矮面露緊張奔向門前,除雲掃視屋內道:「祈醉歌不見了。」
所以人轉眸向他,小人兒順腔沉著接道:「姨到過隔壁木頭叔的房間。」
「我去木頭房裡找!」百合慌張就要前去,身後傳來了冷靜異常的聲音,這聲音對他們來說,既陌生,又熟悉。
「不用了」,窗邊的沈木頭緩緩轉過身,神情冷靜,憨癡的眼神全然不見,眸中深邃睿智,聲音沉穩冰寒,他關好窗,踱步到眾人面前,緩聲道:「她走了。」
「你!你是!」百合捂著嘴,驚恐的眼神直現於臉上,身子不穩向身後除雲懷裡傾去,除雲扶定她,眼神定定望著眼前的人。
「她始終還是走了。」尹謙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到他的身上,尹謙毫無所動,從聽到簫聲那一日,他已明瞭,世間再無第二個人能吹出這麼淒婉動人的簫聲,又怎能負了他生名種一個蕭字,尹慕蕭一生,琴棋書畫樣樣超絕,最出色的,還是那斷續盡在手中的長簫。
他靜靜與他對視,聲音沉著,「這是注定。」
「二哥,我與她之間果然是再無緣分了麼!」沈木頭自怨自艾,手放在兩頰上,緩緩的,一張**脫落下來,露出一張澄澈無暇俊美的臉龐,像是嘲笑又像是篤定,無耐一笑,望向眼前的蘇小無。
鳳九兒,蘇小無,被這一幕震驚到說不出話來,蘇小無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眼前俊美的男子,結巴道:「木頭……變臉了……」
尹慕蕭彎下身,將他抱起來,對著與自己甚是相似的眸子,寵溺笑道:「無兒,我是你爹爹。」
蘇小無無助的眼神望向唯一的親人舅舅,舅舅看了他一眼,說道:「三弟,如今救她才是重要。」
鳳九兒盯著尹慕蕭的臉,陶醉了好大一會兒,原來這木頭與那妖裡妖氣的祈醉歌一樣秀色可餐,相形之下,冷臉小謙被她排到了心底後方去了,喃喃著,「好帥的木頭!」
尹謙沉穩的臉色瞬間一變,冷眼殺了她一刀,她縮回眼光,此時,窗外傳來了急切馬蹄聲,響起暗號一般的哨聲,尹慕蕭側耳一聽,沉吟道:「除風到了。」
除風獲得允許進了苑子,遞上幾日來調查的結果,尹慕蕭掃視著,眸色深了一層。
祈罪歌,祈胡國少殿男寵,此次潛入玉籐苑,定是與此次戰事相關,祈胡動靜已越來越明顯,最多三日,兩軍必會交戰。
他們早就查出了離兒的身份,派祈醉歌潛入玉籐苑,綁走離兒,以至威脅所用,此次與他交戰之人,正是祈胡少殿祈無琰!
綁……
他眸子閃過一絲感傷,若是是離兒自願,不無可能,在知道他的再次欺騙後……
「爺!」除雲跪倒在地上,「請爺一定救回主子。」
百合隨之跪下,蘇小無不明所以也跪下,輕聲小心語道:「請您救救娘親。」
「離兒是吾妻,救她,是我的本分之事,何來請求一說。」
除雲心中緊繃的弦一鬆,放心許多,爺已不再是以前那般冷淡薄情,爺變了。
「除風,你回軍營守著,待我明日趕回營,攻祈。」尹慕蕭命令著,囑咐道,「不見兵符不可妄動,明日回營商討攻打計策。」
除風應令而去,尹慕蕭與尹謙對視一眼,尹謙點點頭,「我會竭盡全力幫你。」
「謝二哥!」
一切言語,化在雪聲中,愧意,融化在時間中,潰散消逝,漸漸,轉為了平淡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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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身新浪喜衣紅袍的尹慕蕭獨自坐在她的屋裡,桌子還擺放著她用過的香粉紅蜜,屋裡還留著她殘留的氣息,桌上茶盞半開著,床鋪收拾的乾淨整潔一塵不染,這裡,本是他們的新房,今晚,本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緣是如此,恐是上天都不肯饒恕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偏偏在這一刻,將她帶走了。
五年前失去她時痛徹心扉的遺感還在胸口處震動,就算付出一切,他亦會救回她。
仰躺在踏上,想起她與無兒香甜的睡臉,默默笑了,他是願意用木頭的身份活一輩子的,關了黛琉苑,便是做好了打算,也獲得了二哥的允許。
他以為一切是如自己所願發展下去,他以為她會屬於自己……
是癡心了,還是妄想了。
「咚」,異常聲音響起,一支飛鏢穿過窗帶著凌厲的風直插進木柱上,他一躍起身下床,戒備眼神巡視片刻,拿下飛鏢,帶有信函。
今日三更時分,帶著兵符獨身前往祈胡軍營,不准告知他人!不然,她便死!
鏢上,垂著紅線白玉的桂花玉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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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從昏迷中醒來,憶起腦後彷彿受了重擊,現在依覺沉重難抬,她的眼睛被黑布蒙著,動了動身子,彷似處在很狹窄的空間,發出一聲痛楚的嚶嚀,已有一雙手摁在她的太陽穴旁,輕輕柔柔摁壓著,舒緩了片刻的痛楚。
「主子,頭痛嗎?」
是祈醉歌的聲音,近在耳畔,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兩人挨的很近,依稀能聞到他身上的桃花香氣,她抬起手,摸索到他的腕,「這是哪兒?你到底是誰?抓了我有何目的?」
「不是醉歌願抓的」,他趴在她肩頭聲音委屈著,「是主子不願跟醉歌走,醉歌只好出此下策,醉歌的手重,怕主子醒來不舒服幫主子摁了幾個時辰,主子連一聲獎勵都沒有。」
蘇離沉默片刻,啟唇問道:「為何蒙住我的眼,這裡到底是哪兒?」
「主子畏高麼?」
他忽然詢問,蘇離搖頭,他的笑聲在耳邊清亮響起,「主子若不怕,我就把這布扯下,反正少殿已經吩咐過,主子今晚是我的。」
她心中一沉,醉歌果然不是常人,當初接近她亦是有目的,他口中的少殿,聽似是主使人物。
黑布在祈醉歌柔若無骨白瑕的玉手下散開了,蘇離睜開眼,登時一聲尖叫,渾身發抖,一根懸繩掛住三丈多高的哨崗胎頂端吊著狹窄的囚籠,此時的她與祈醉歌正身在此籠裡,雪片翻飛中,寒風呼嘯而過,她的尖叫聲響徹黑暗,又因方纔的移動囚籠左右不穩搖晃,遙望地下,茅劍插地,幾十劍口森寒對著囚籠,若是不慎落下,必然腸穿肚破,當場身亡。
「主子,別怕,有醉歌陪著你。」祈醉歌望見她花容失色,將她抱的緊緊的,「放心,少殿不會讓醉歌出事,這上面的細繩是玄鐵特製的,不會輕易掉下去。」
蘇離平穩了呼吸,高空上看清了腳下的情景,遠遠望去,大雪瀰漫,帳篷密佈,依稀能望見不遠處的籐蘿鎮,這是駐紮在籐蘿以北二十里的祈胡軍營,她手扶在不穩狂跳的胸口上,扶住囚籠欄杆,冷靜道:「你們抓我來,有何目的?」
她的語氣冰冷,祈醉歌心中被傷了,在她身後擁著她不肯鬆手,「醉歌不想抓主子,是少殿。醉歌也不想主子受罪挨冷,少殿說有個重要的人要來,只能委屈主子一晚了。」
重要的人……
蘇離心中一抖,異樣的感覺升騰至心口,不知是抗拒還是害怕,那張臉,該如何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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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
一聲高喊,劃破黑夜撕扯長空,尖銳的提醒在場每一個人,「少殿,前方一人孤身騎馬前往營來。」
主帳的簾掀開,走出一臉冰霜的男人,身上穿著紫裘狐袍,狹長的眸子森寒殘忍,嘴角掀起狂妄的笑,決絕的容顏上不自覺落上讓所有人感知的興奮與嗜血之意。
「放他進來。」
他抬眸,望見高空上懸當的人已經醒來,雙眼戒備望著自己,雖無助卻不畏。
這就是罪歌一心要跟隨的人……他對她揚眉一笑,搬來覆著虎皮的裘椅,斜躺在椅上,任雪恣意飄蕩在身上,眸中掠過狠光,像是再等待自己的獵物——
那一身紅衣,她看的真切,寒風刮進眼中,冰冷的滲出淚來。
一身紅袍的尹慕蕭跳下白馬,手持長劍,孤身朝營中走去,他立定在軍營正中,對上眼前一臉愜意的男人,冰冷聲音言道:「她呢?」
祈無琰手持皮斛飲下一口烈酒,抬起手指隨意指向天,尹慕蕭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眼。
蘇離別過頭去,眼淚卻止不住的流,祈醉歌慌著神去擦,在她耳邊小聲安慰,「主子別哭,醉歌的心都疼了,主子你還有醉歌在身邊……」
她對身旁的言語充耳不聞,只是這紅色,太刺眼,她一針一線,坐在窗前,偎著火爐滿懷希望與歡欣縫製的喜服,如今卻可笑的套在自己最不願見的人身上。
他來了,抬著頭,與自己對望,這般柔情,這般期盼,她卻沒有勇氣去對。
尹慕蕭柔情萬千望著懸在空中的蘇離,俊逸的臉上閃逝著擔心、失落,為何,不願望我?
離兒,縱使我騙你,那是因為我愛你。
你漠視不顧,是因為懷疑我的真心,所以,此刻,無論我做什麼,都只希望你能望見我對你的意。
「尹慕蕭,別來無恙,還記得本王嗎?」
祈無琰放下皮斛,傲然望她一眼,嘴角溢出冷笑,「想不到吧,本王會捲土前來。」
「我怎會忘!」尹慕蕭淡然接聲,「五年前,戰場上倉皇跪在戰場上,求我饒恕一命的人,這張臉,記得清清楚楚。」
「匡一聲,皮斛摔在地上,撒了一地的烈酒,他攥緊了手,面上怒容乍現,身旁人後退幾步唯恐殃及。
片刻,他神情恢復正常,又靠在椅背上,「本殿不會怒,本殿今天要讓你知道,戰場上,容不得仁慈,今時今日不但要讓你死,更要你嘗嘗敗兵的滋味。」
尹慕蕭始終望著囚籠裡的蘇離,為她的不肯轉眸黯然失色,手中緊握的劍也失了幾分力氣。
「丟下你的劍!」
祈無琰不允許尹慕蕭繼續無視自己的存在,高聲命令著,尹慕蕭置若罔聞,他一揮手,繩索一放,牢籠下降幾分,搖晃不穩,蘇離頓時花容失色。
他心口隨著她的表情起伏擔心,丟下了劍,怒目相對,「你想要我做什麼,我給你便是,放了她!」
祈無琰挑眉笑著,伸出手,「兵符,帶來了嗎?」
尹慕蕭從懷裡掏出兵符,扔到他手裡,心道,大軍雖不見兵符不會起兵,但自己仍是將領,若是沒有他本人口諭轉交兵符,大軍不會輕易妄動,所以便疑於他的目的,沉眸面向對面一臉興奮的男人。
「放她下來,她畏寒怕高!」
「本殿的人也在上面,你怕什麼!」祈無琰哈哈大笑,看著面前為了一個女人毫無用處的尹慕蕭,揮手令道,「拿棍來,給我打!」
「你若敢反抗一分,上面的紅衣嬌人,便會瞬間,變成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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