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時光飛快,蘇離一天一夜不曾闔眼,直到沈木頭終於退了熱,祛了風寒,她才離了他的屋,吞下第一口飯菜,嚥下第一口水到乾涸的喉中。百合對這苑中的幾個男人越來越不滿了,從水盆裡撈起毛巾為主子擦了汗,皺眉嘮叨著,「這些天不知道怎麼了,百合的心裡總突突直跳,又撿來這麼幾個人,三爺也搬來了,主子為照顧那幾個大男人累的不清,稍不好累出病來全是他們的錯……」
蘇離微微一歎,放下木筷,歪到榻上,在她的嘮叨聲中緩緩沉睡了,確實有些累了,她開始想念以前平和的日子,整個玉籐苑,最鬧騰的,只有蘇小無。
一覺醒來,望見尹謙坐在自己屋裡,眼中驚異大過驚喜,見她睜開眼,尹謙才吐了一口氣,「聽說你照顧他,累病了。」
「我沒病。」她搖頭下了床,坐到尹謙對面,「哥哥來了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我只是倦了,歇一會兒。」
「我已將後院池塘清理乾淨了,改日放下新魚種就能飼養了,這些天我都在後院的場地裡,想起幾天沒見你了,來探探你,沒想到就病了。」
這些話自尹謙口中不疾不徐說出,蘇離只覺不可思議,這麼多話,這麼多字,多少年沒聽到了,只有再極怒的時候,他才會對自己講些言語,現在竟然主動說了這麼多,對她來說簡直是驚異和奇跡。
她抓住尹謙的手,摸摸他的額頭,正常。
「依我看,哥哥你更像是病了」,她斟了杯茶水遞給他,「竟會主動向我言語了。」
尹謙臉上有抹奇異的東西閃現,她仔細去分辨,竟是笑意,然後,一個笑容緩緩展現,而且是目光空洞,對著桌面,絲毫無她的存在感。
這感覺,就像是想著誰,念著誰而笑,蘇離被嗆著了,被這怪異的景象,猛咳了兩聲,他終於回了神,伸手去拍她,囑咐著,「喝這麼急做什麼,沒人跟你搶,慢些,現在嗆著難受的還不是自個兒。」
「咳!咳!」顯然,她再次被嗆了,他太活潑太多言了,眼前的人儼然就是一個話癆子。
「你沒事便好,我回場地劈柴去了,好生照顧著自己。」
他站起身,毫不察覺的拍了拍身子,向前邁了兩步,又想起什麼,轉頭向她道:「……過兩日……能不能給我裁件新衣裳……」
不自然的要求,臉有些泛紅,硬冷的面容忽的被柔化了,蘇離心中莫名有些雀躍,她覺得,自己終於有哥了。
「哥哥喜歡什麼顏色,明日我去裁布料。」
他定了定,沉吟半天,「我喜歡冷色系。」
登時傻了,冷色系,什麼東西?蘇離追過去,他的身影已經消失無影,百合喘著氣跑來,拿著手上的文書,遞給她,「主子,衙門裡的人送來文書,朝廷嚴查人口,要您快些給木頭和醉歌報上戶籍。」
她接過細細一看,蓋了章印,填上文書送去便可,磨好墨細細填寫清楚了,跨出大門,笑如梨花,揚了揚手中紙張,「以後不得再抱怨了,他們落了咱家的戶,就是玉籐苑裡的人了。」
百合回報一笑,「百合知道,主子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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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百合的叮囑,蘇離動身向官長府中走去,關府位於籐蘿鎮邊緣處,離玉籐苑有些距離,要經由較偏僻處能到達,於是她早早便出發,秋末冬初,晨有寒意,她戴上披風將文書揣到懷中便匆忙著腳步去了。
秋風格外猛烈,一路行來,紫籐花已有少許凋落,她裹緊披風,寒意侵身,行至郊外,只覺有些不對勁,不由提高了警惕,放緩了腳步,四處探望,身後有人。
放眼望去,方圓五里一人未有,她不知該回頭還是繼續前往,心中浮起一絲不妙,一個扭頭,一張再熟悉不過的惡臉放大在眼前,關連晉。
她被關連晉抱在懷裡,耳邊響起他的猖狂笑聲,「蘇離,今天總算讓本公子逮著你了。」
荒野裡落入他手,非凶及險,她抬起腳,狠力揣在他的腳面上,轉身就像回跑,兩步距離,脖後忽的被人重物一記重擊,眼前一暗,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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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好熱!
蘇離腦中無端只有這麼一個念頭,身上驅不走的燥熱將她緊緊籠罩,心中彷彿萬千小蟲噬咬,她呼吸越來越沉重,身上額上已滲出了汗,悶,窒息般的悶,她拉扯著衣領,有涼風灌進,不安與燥熱頃刻間受到了安撫,平靜了一分,可是,不夠,想要更多,她抬起手,扯開了衣領,耳邊是自己愈重的呼吸聲,這樣難忍的痛苦是什麼?她難以呼吸,想要更多,想要釋放!
「平時一副清高的模樣,現在還不是浪婦一般,哈哈哈,很難受吧,讓我來幫你,幫你解除痛苦!」淫/邪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她猛的睜開雙眼,不知何時她被帶到了這座郊外破廟裡,關連晉笑的變形抽搐的臉帶著興奮逐步靠近,眼中全是淫邪之光,手毫不分說摸上她的胸前。
「滾開!」她拿手去擋,渾身卻軟綿無力,他只輕輕一拂就將她摁在身下,動彈不得,帶著油膩的臉向她靠近,在她的臉上脖上啃咬著。
她心中極度噁心乾嘔,可身體卻如火遇寒冰,在他的撫摸下,胸中那難熄的火苗得到了安撫,她悲憤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春心散,果然名不虛傳!」他肆虐笑著開始為她寬衣解帶,扔下外衣,神情猥褻,「這身子,本公子想了這麼久,今天終於得到了。」
他的手向她胸前侵略揉捏,蘇離無力反抗,只能重聲呼吸,做著最後的掙扎,「你這卑鄙的行徑,就不怕你爹知道?今日你若敢對我侵犯,明日我必會以淫賊之名,將你告上衙門。」
關連晉一挑眉,在她身上嗅來嗅去,迫不及待去解她的裡衣,「這春心散我下了三人的份量,今晚之前若不解毒,蘇大掌櫃恐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這裡是荒郊,十里之外都不會有人,只有本公子一個男人。」
奸笑聲響起,「今天,就讓本公子為你滅火吧!」
他得意吼一聲,趴到她身上撕開了衣扣……
蘇離閉上眼,心道糟糕,難道今日,果真要毀在這畜生的手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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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緊閉著眼,身上被關連晉殘忍的壓著,猥褻的手在她胸前游移,呼吸逐漸沉重,她強忍著心中乾嘔,心中絕望爬上了心頭,「嘶拉」一聲,肚兜被扯開,雪白如玉溫潤肌膚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她一個寒顫,咬緊牙,使出最後的力氣喊著:「誰……誰來救救我!」
「叫吧,本公子就喜歡看你這淫/蕩的模樣」,他放蕩笑著,更加肆無忌憚在她身上索吻,蘇離心中哀戚絕望之時,廟門被人以強力撞開,匡噹一聲,迴響在整個廟中,她憑著最後的力氣睜開眼,一個高大的黑影,手中執著長棍,一聲淒厲充滿憤怒的吼聲傳來,他舉起棒子砸向關連晉,只一擊,關連晉就栽下了床,他捂著腦袋,扭頭彷彿見了黑面羅剎,連連後退,「你,你,別過來……」
他胸中憤怒難平,擒起木棒狠掄過去,廟台香案被打成兩瓣,器皿香爐紛紛砸落在地上,力大無窮,關連晉腿一軟,跌跌撞撞跑出廟門,怕一不留神間便是一命嗚呼。
他扔下木棒便要狂追出去,身後響起了軟綿無力的制止聲,「木頭……」
沈木頭遂的停住腳步,回頭奔到蘇離身邊,一臉擔心掩飾不住,怒氣還未消散,臉橙紅橙紅的,蘇離抬起手,撫上他的面,「木頭,我問你,你可喜歡我?」
他啊了一聲,分不清是拒絕是答應,更不知是否會了她的意。蘇離眼色淡了,臉上潮紅卻愈加愈重,再也難以支撐,她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雪白的胸脯上,抬眼道:「救我。」
木頭無措的盯著自己的手,手微微有些發抖,這軟嫩芳香,握在手心裡,觸感是那般美好,低頭望她,目泛桃花,衣襟散落在地上,鮮紅的肚兜半個被扯開,無暇誘人身軀泛起紅暈,彷彿韻起的一朵朵梅花開在身上,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嫩白,心中升起了異樣感,腹間緩緩變得灼熱。
他的手只輕微移動,瞬間她的身上如電流貫穿,呻吟出聲,不自覺的,她抬起手,除去他的外衣,露出精壯的胸膛,她撐起虛軟的身邊,緊靠在她的懷中,如軟泥般癱在他的身上。
「抱我……」她的聲音柔中帶媚,木頭抱緊她,忍不住將唇貼上她的,吮吸放縱著,他渴望這紅唇,這一次,沒被她推開,侵入她的丁香小舌,品味著她的香甜,順著脖頸一股吻下,她渾身戰慄,紅暈越來越深,身體越來越熱,她趴在他的肩頭,喘著聲低低詢問:「沈木頭,我問你,過了今晚,你可願娶我?」
依然是啊聲回應,蘇離眸上蒙上一層水霧,她貼上他,「我只當你,答應了。」
沒有多餘的言語,他埋在她的身上,笨拙的撫摸與親吻,飢渴般的佔有,他想得到她,來澆熄心中無名的火,她需要他為自己釋放,夜風襲襲,廟內,兩個坦然相對的人兒纏綿悱惻,男人與女人沉重軟綿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譜出令人心神蕩漾的樂,激盪在二人的心懷中,佔有著彼此的心。
這晚,一夜索要,直到她身體虛脫,昏了過去,毒,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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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蘇離與木頭牽著手,回到了玉籐苑,面對眾人詫異的神情,蘇離臉上泛起一抹紅,微微笑了,她拉著他的手,跨過門檻,扶他坐到掌櫃的位置。
百合一臉緊張抓起蘇離的手,「主子好端端的又消失了,二爺、醉歌到關府去尋也沒尋到,木頭是在哪尋著您的,怎麼這麼晚才回,擔心死百合了……」
蘇離用眼神示意她快些住嘴,這一連串轟炸已讓她頭輕腦重,她靜落座在木頭身邊,輕輕一咳,「把哥哥和醉歌喊出來吧。」
百合忽的察覺到,木頭坐了主子平日裡坐的位置,又望見主子一臉泛紅的頰,不自然的表情,心中瞢的明白,慌慌張張掀開簾子去喚人。蘇離話聲才落,祈醉歌蒼白著臉從簾後衝了進來,直撲向蘇離,雙眼蒙霧,滿面梨花,「主子,你跑哪去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醉歌也不願活了。」
他一哭,嬌態橫生,蘇離不忍去推開他,只能任由他在肩頭哭了個夠,木頭握著她的手,稍稍攥緊了,她感覺到,心中不由歡喜了一下。
「醉歌,我沒事,我被那關家惡癖挾持了,是木頭救了我。」
她溫聲安撫著,醉歌抬起頭,一臉不滿,「既然木頭救了主子為何不早早回來,非要等到天明了才……」話說到一半,他眼角睜然瞄見兩人緊握的手,唰的站起身,一襲紅衣襯的小臉哀傷不滿,他咬著唇,蒼白著臉,「主子,主子你背叛醉歌。」
蘇離不明所以,「醉歌,你在胡說什麼?什麼背叛?」
祈醉歌倒退兩步,心神暗傷的跑到角落裡垂淚,這時,門簾被掀開,尹謙跨著大步走到廳中,望見她安穩坐在椅上,緊皺的眉才鬆開,長舒了一口氣。
「這回,又跑哪兒去了?」這聲音雖帶著責備卻沒有怒意,他望見了她與木頭不同尋常的舉動與眼神,心中已猜到請他至前廳的意圖,開口問道:「可是有重要之事?」
「哥哥」,她面色一紅,拉著木頭站起來,雙雙跪在尹謙面前,「木頭,要真的做離兒的良人了,特來請哥哥的意。」
尹謙盯著木頭半宿,與他對視片刻,眼中神色頗為複雜,最終他回頭問她,「以後,你可後悔?」
蘇離一雙眼笑成月牙形狀,她與木頭相視一眼,木頭竟柔情的笑了,心中一動,搖頭道:「絕不後悔。」
他站起身,屋中走了兩步,沉吟道:「七日後是吉日,選良辰備上婚禮,咱們自家舉行,我主婚。」
「謝哥哥。」她盈笑著叩首,木頭也傻傻跟著磕頭,她心裡彷彿有了安定。
角落裡的醉歌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已白到透明,薄唇開始張開一句話也說不出開始發抖,主子,從此以後是沈木頭的了。
心裡一酸,掉出豆大的淚珠子,角落裡嗚嗚哭出聲來,可是,並未影響兩位壁人的幸福氛圍,扯著手相視回屋去,沒有一個人注意他。
百合望了眼二爺,遲疑著,還是問出口:「二爺,昨晚我到後院裡,聽到爺房中有不尋常的動靜……」
尹謙面色一紅,回答的倉促,「是耗子!」
說吧慌忙離場,百合歪起頭滿心疑問,耗子的聲音怎麼那麼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