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昏迷了三天三夜,在第三日晚上,除風帶回了極其熟悉的人,那人騎著快馬尾隨在除風身後,從遙遠的邊鎮快馬加鞭一天一夜趕來。
二人已跳下馬,兩匹馬登時累到跪在地上,再也抬不起蹄。
除風回頭道:「雅堂主,十萬火急,爺在府裡等著您。」
雅玉卿一身黑衣,俊俏依然,清朗依然,眸間卻無端多了幾分涼薄與哀傷,來時已聽除風道出了原委,他走進蕭園,低聲道:「我先去看她,爺那裡,你去回吧。」
除風想了想,點頭去了。
雅玉卿走進後院她的客房裡,輕聲開門,邁著步子到床邊,坐下,望著她痛苦的神情,掏出懷中的娟子為她拭去了額頭一層薄汗。
拿起她的手,為她診脈,纖細的手臂在他的手中彷彿一捏便碎。
為她掖好被角,從懷中拿出白玉瓶,倒出一顆不大的白色藥丸,散著清香,餵進她口中,她皺著眉嚥下了。
他站起身,喟歎著,自責著,「小離,是大哥害了你。」
他早該猜到,尹慕蕭這麼輕易的放他走,絕是有目的存在的。
當時的他以為能帶韻涵遠走高飛,沖昏了頭腦,錯誤的以為所有人都會幸福,以為他那所謂善意的謊言能換來小離的原諒和安穩的人生。
大錯特錯了。
韻涵中毒已深,任大羅神仙也已回天乏術、救不了她了。
出京城不到七天,她便毒發身亡了,他將她的骨灰帶回她的故鄉,葬在了她幼時最喜歡的樹下。
他開始獨自一人飄蕩,終於找到了平靜的邊鎮,以行醫維持生活,前日外出採藥,見到熟悉的馬匹和除風的身影時,他已知道,逃不掉,終究要回來。
他出客房,向尹慕蕭所在的書房走去。
「小離,大哥一定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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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
雅玉卿微微行禮,尹慕蕭抬頭望他一眼,輕聲吩咐著,「坐罷。」
他搖頭,「連夜趕回,有些許累了,若爺沒其他吩咐,請爺准我先去歇著吧。」
尹慕蕭正坐著,放下手中書卷,「能治嗎?」
「已餵她吃下了保命丹,三日後研發出解藥,便無事。」
雅玉卿冷靜的回復,語氣有些許的抗拒,尹慕蕭挑了挑眉頭,「你這種語氣,許久未聽到了。」
只在幼時二人初識時,他言語中總是這種微微抗拒卻不言明的語氣,自從成立了組織、命他為堂主後,便對自己畢恭畢敬了。
尹慕蕭心中大概能猜到,是蘇離的緣由。
想不到,她對每一個人的影響,都如此之大。
尹謙是,除雲也是,就連自己……
他點點頭,「去歇著吧。」
雅玉卿走到門前,還是停了腳步,「爺,沒有其他想問的嗎?」
尹慕蕭轉眸,充滿疑惑,「還有何事?」
「無事。」
雅玉卿苦笑一聲,終究還是出門去了。
雅韻涵這個名字,在他的生命中彷彿不留一絲痕跡,他都不曾想起。
又怪得誰,一切,只是韻涵心甘情願,為他煉製假死藥,以自己煨毒,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換他的回眸。
換來的,依舊未變。
掏出懷中紫色瓷瓶,這是雅韻涵死時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韻涵……這個男人所有的一切,對於你來說,都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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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玉卿淺眠一夜,第二日一早起來翻閱醫術,調製解藥,門被叩響了。
打開來看,是除風。
「解藥沒這麼快研製的出。」
他的聲音帶著冷冷的拒絕,正要關門,除風用手擋住,遞上一樣熟悉的物品。
「爺昨晚吩咐,希望雅堂主將這簪,替他帶到副堂主墳前,焚了。」
雅玉卿接過簪,身子定住。
是韻涵最為珍視的木簪。
「代我謝謝爺。」
關上門,垂下眼,笑著,深深的酒窩呈現在臉上。
「韻涵,你也可安息了,他,還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