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祠堂裡拜祭完後,蘇離與尹慕蕭就直接回王府去了。
她是有意讓蘇天祿更著急才好。
「離兒不在家住幾日再回王府?」
馬車裡尹慕蕭端坐著,蘇離頭歪在他肩膀上。
「嗯。」她還說不出話,鼻音很重。
尹慕蕭手摸向她臉頰,「丫頭,你的淚水什麼時候才能止住?」
蘇離又把臉在他衣上亂蹭。
他還想拿手帕給她,現在看來已經沒用了,「好像我的每件衣服都有你的鼻涕。」
「又怎樣」,她難得這麼任性的說話,「反正你衣裳多。」
尹慕蕭淡然一笑,「又把你惹哭了,是為夫的錯。」
對,就是他的錯。
錯在他跪拜在娘親的牌位前,數落著她種種缺點,問娘親為什麼養出了這樣的女兒。
錯在他說這樣的她尹慕蕭才最喜歡,在他眼中她的缺點便是她的優點。
錯在他在娘親面前懺悔,說自己一個短命之人不該娶了離兒,又愛上了她。
錯在他發誓在僅有的一年裡,對離兒至死不渝。
最大的錯是在拜祭完後,她聽到他喚了一聲娘親。
「慕蕭,你為什麼會知道?」
「顧紅袖,是當年月榛院響至整個京城的名諱,怎麼會淪落到做奶娘。」
原來當他看到娘親的名諱時就明白了。
娘親是青樓女子,名滿京城,艷媚無匹,十幾年前若能得見顧紅袖一面,便是今生無憾。
只可惜,始終是女子,對正常生活的期盼,對家的渴望反而毀了自己一生。
「你怎麼會知道娘親?」
「極小的時候,曾見她在王府獻舞一曲。」他摟住她,「當日見你在宮裡舞蹈,只覺得有幾分熟悉,原來是繼承了娘親的才能。」
蘇離聽他話語中沒有鄙斥之意,輕聲問道:「你不怪我騙你?」
「你何時騙我了?」尹慕蕭擦去她最後一滴淚,「我也不曾問過你,何來欺騙。」
「離兒,你應該為自己的娘親是如此一位有才情的女子而自豪。」
她心中充滿感激。
「慕蕭,為什麼我的心跳的那麼厲害?」
她摸著臉,很燙。
「真的病了嗎?」
「不,是你愛上我了。」
蘇離抱著他手臂不願鬆開。
「才沒有。」
「那就鬆開我,要下車了。」
「我還想再抱會。」
蘇離一直以為顓頊軒立這個皇上做的很閒,事實證明她完全錯了,他每日裡都在研究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種花養草,木工鐵匠的細工他無一不會,只要牽扯到國家大事,便統統丟給尹謙處理。
表面看起來悠閒得樂,做得輕鬆。這樣,才保得現在的皇位。
尹謙今日早朝前,喚來了蘇離,說是皇后邀她進宮,一起帶她進宮。
蘇離只素顏就進了宮,與上次的隆重相比,這次實在太過倉促。
她更想知道的是皇后召她進宮有何事。
皇城內城裡她與尹謙分道揚鑣,蘇離被人領著到了月華宮,皇后索清音一身鳳服端坐在上,偌大的殿堂裡她撤下了其他人,只覺得清清冷冷。
「妾身蘇離拜見皇后。」她行了跪拜禮,索清音從鳳座上起來。
「起身吧」,她說話總有冷漠的感覺,「哀家今日召蕭王妃來是有事相求。」
「皇后儘管吩咐。」
「那日御花園見蕭王妃舞藝了得。下月皇上壽辰宴上妹妹們都在為皇上準備節目,哀家想讓蕭王妃為眾位妹妹編支舞曲。」
蘇離抬頭推脫,「妾身何德何能,恐不能擔此大任。」
「蕭王妃謙虛了。」索清音漫步走到她面前,「自御花園之舞後,皇上不止一次提起蕭王妃的舞蹈,盼著能再見一次。」
蘇離只好點頭稱是,她的語氣是不容忤逆的。
「時間倉促,蕭王妃抓緊時間才好。」
蘇離覺得皇上對她有幾分敵意,她都不知道自己無意間被人樹立了敵意。
「妾身遵命。」
領了命,退了下去。
索清音命她與宮廷裡的樂師先會面,準備好曲子事宜再想舞蹈之事。
她只覺得頭腦有些重,她的舞藝並不算得出色,只是模仿起娘親來有五分相像,編排舞蹈對她來說根本是一無所知。
若是做好了也就罷了,若弄的一塌糊塗,難保索清音會有所刁難。
蘇離到了樂坊堂,一路走去耳朵裡全是清音雅樂,經過院子進了由人通報蕭王妃到了。
樂坊堂是聚集了宮裡所有樂師的地方,有供彈奏練習的樂堂,也有存放樂器的器堂,宮裡的樂師平日裡並沒有太多事宜,只在特殊節日壽宴及會宴時才能去演奏曲子。
這裡的人並沒有宮裡人特具的行色匆匆,一臉駭意之感,反而人人怡然舒適,臉上自得之情溢於眼中的神情隨處可見。
她被帶進了樂堂,樂堂很是寬敞,進出是沒有房門的,掀開一層層布簾,方進的內堂。
蘇離走進樂堂中心,空曠無人。
在扭身,剛才引路之人也已經退下。
「樂師都到哪裡去了?」蘇離一臉奇怪,自言自語。
忽的,古琴聲響。
蘇離閉上眼睛聆聽,一首平沙落雁。
琴聲如鳴佩環,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優美可聽,恬淡愜意,幽靜的情趣被表現的全然自在。
想不到世間除了雅玉卿,還有人擁有這等琴藝!
蘇離拍手,簾後走出一位身著深色樂官府的男子,身形修長,劍眉直挺,面如冠玉,眼內不帶感情,卻渾然帶著君子之風和一番神風玉骨。
「臣不知道蕭王妃到來,未能迎接,蕭王妃請不要怪罪。」
「不必多禮」,蘇離端詳他,「你是樂師執管者?」
「是」,他的回答依然是一板一眼。
「皇上讓你我共同準備皇上下月壽宴歌舞,今後有勞了。」
「臣遵命。」
蘇離心中有著更多的是失望,儘管琴藝高超,她還是更欣賞瀟灑隨性的琴人藝士。
「樂師名諱是?」
「臣楚怡。」
「楚樂師,時間無多,今後蘇離就常來樂坊堂了,請多多指教。」
「王妃謙虛了,當日御花園時有幸目睹王妃舞姿,臣佩服。」
蘇離婉笑著,「楚樂師就喚我蘇離吧,我這裡沒這麼多禮節。」
「不可,禮節事大。」
他堅持。
蘇離只好與他約好日子,找些曲目來定。
又寒暄客套幾句,蘇離帶著沉重的壓力回府了。
她總覺得自己費心的事彷彿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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