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有只瑜做的魚 【VIP章節】 第三十七章 陰謀與背叛
    第三十七章陰謀與背叛

    1

    太陽漸漸西斜,金黃色的餘暉透過鏤空的梨花木窗灑進星斕居,給玉石鋪砌的地板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黃。

    看著昏睡在黑緞錦被中的人,我耳邊徘徊起大夫嘶啞渾濁的輕歎:「氣息鬱結,空腹三日,只以烈酒飽腹,加之徹夜不眠,身體虛弱,感染了風寒。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危……」

    笨拙地換下已被他額頭熨燙得溫暖濕熱的白色棉布,我將剛冰鎮過的另一塊白棉敷在他滾燙的額上。一股清流緩緩地從柔軟的白棉中流出,沿著他優雅的鬢角一直流入如墨的青絲內。

    他像是有所察覺一般,閉著的眼簾下睫毛輕顫,眉毛慢慢蹙起,在眉心處夾出一個淺淺的「川」字。蒼白的雙頰上暈著兩抹病態的潮紅,這兩抹紅似是從他那蒼白的唇瓣中抽出一般,紅得濃烈似火。

    老人家都說:「唇薄一條線,無情惹人厭」。你這頭驢子生了這兩瓣薄情寡義的唇,為何卻會如此固執癡情呢?癡情得惹霓厭呢!

    「風瑜,都說十指連心。你用這雙連接著你心的手指讀讀我的心,然後告訴我,為什麼我阮靳律會這麼恨你呢?為什麼我會恨你恨到恨不得就這樣在你面前死去呢?」

    你不知道吧?當你的雙眼在我指縫中緩緩閉上時,當你滾燙的臉壓著我的手重重地落在那冰涼的青玉桌面上時,我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撕裂了一般,我突然很害怕你真的就這樣在我冰涼的指縫間沉靜的死去……呵,你若看到我當時驚恐放大的瞳孔,心裡一定會倍覺安慰吧?如果你看到了,會不會恨我少一點呢?

    古人曾經歎過:「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霓與瑜。」你這頭蠢驢呀!你自己生得如此癡情,幹嘛要恨我呢?其實,就算你真的就這樣在我面前死去,我的下半生照樣可以過得迤邐多姿繁華似錦!

    因為,地球上少了一頭驢,還有千千萬萬頭驢。唯一遺憾的是,再也沒有一頭驢清俊如你,雍雅如你,冰冷如你,多金如你,幼稚如你……

    「相門一入深似海,從此風瑜是路人。」若你有古人的覺悟,也就不會像今日這般被剜骨的恨意噬心了!如今這樣混亂如麻的牽扯,怕是我再也做不成你生命中的路人瑜了吧?

    我將水脂玉珮輕輕地放入他纏著紗布的掌心,揚起嘴角淺笑:「這水脂玉珮便是那根唯一能牽絆住我的稻草,你要死死抓住,直至魂沒黃泉!否則,你就只能當霓子生命中的路人驢了喔!」

    夕陽漸漸消失在西邊天際,屋內亮起了溫暖的燭燈。第十次幫他換下額上冷敷的白棉時,他的呼吸已經逐漸平穩下來,眉間深籠的山「川」也一點點變成了平滑光潔的一馬平川。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低聲道:「總算是退燒了。」

    俯下身子準備幫他掖好被子時,那雙緊闔的眸子突然張開,凌厲的眸光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音直直射向我——

    我心中一個咯登,整個人愣在原地。

    「我我我我只是想想想想幫你掖好被子!」我迅速從床邊跳開,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他安靜地躺在那看著我,眼神清冽得彷彿能一眼看穿我心底那莫名的不安。

    「你你你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粥?」我指著桌上的碳盒問他。

    那木質描金碳盒在傳統的食盒中隔出一個格子盛放木碳,用來保溫食盒中的食物。裡面放的是小廝剛剛送來的粥和藥。

    病驢沒有回答,費力地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我見狀連忙上前扶他坐起,並將床邊的團花錦繡棉墊放在他身後墊好。瞧,本霓現在可是典型的以德報怨呢!

    「虧你還是個男人呢!連坐直身子都要人扶著!」我瞪了他一眼,繼續說:「你就算恨我,也不該糟蹋自己的身體吧?你這樣以酒當飯,到頭來受苦受罪的是你自己,我可一丁點的損失都沒有!」

    他盯著我,嘴角顫了顫,聲音虛弱無力:「風瑜,不要以為你這樣對我,我就會……」

    「病驢!你放一萬個驢心吧!那騎馬裝我們綠泥不做了!」我轉身從碳盒中端出一盅溫熱的白粥,背著他道:「本宮成全你的一片癡心!」

    他沉默少頃,低聲問:「風瑜,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

    你不願見到騎馬裝,是因為當時我就是穿著這奇裝異服站在大殿裡對你說:「風瑜自小便鍾情於襲水哥哥,六歲時已立志非君不嫁。現在,我們更是情濃意切、情深似海、非君不嫁、非儂不娶、伉儷情深……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希望阮公子成全我們這對甜命鴛鴦!」

    如果讓這衣裳消失,會讓你舒服些,就讓它消失吧!

    2

    沒有回答他的質問。我轉過身,端著溫熱的青花瓷粥盅走到床邊,將粥遞到他面前:「給,先喝了這碗粥再喝藥。空腹喝中藥會很傷胃的!」

    他垂下眼眸看著我遞到他面前的白粥,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去接瓷盅。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我心中一動,坐到床邊凶巴巴地說:「如果要本宮餵你吃的話,吃一勺黃金一百兩!成交不?」

    聞言,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抬頭看著我酸溜溜地問:「風瑜公主喂別人吃粥時也是這麼收費的嗎?」

    我一愣,實話實說:「你很榮幸,本宮以前還沒服侍過其他人進食呢!算你一百兩真是便宜你了!」

    那一瞬,我看到他眼中迸發出碎鑽般耀眼的光芒。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到底在高興些什麼,他低沉的聲音已在耳邊迴旋:「好,一百兩一勺,成交。」

    噶?這小子該不會被燒壞了腦袋吧?這種巨賠本的生意也敢做?

    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我連忙用瓷勺舀起一勺米粥遞到他嘴邊,撲閃著兩隻小眼盯著他:「一百兩!」

    他盯著冒著熱氣的瓷勺,像個鬧彆扭的孩子一般別過臉去:「太燙了!」

    「喂!你都沒嘗怎麼知道燙不燙?」我一臉不爽地對他吼。

    「你不是也沒嘗嗎?怎麼知道不燙?」

    這頭病驢還來勁了!到底有金子幫他撐腰呀!說話比剛才硬氣多了!

    我將勺子放在嘴邊嘗了一口後,重新遞到他嘴邊:「溫度剛好,不冷不熱!一百兩,吃!」一抹精光在我眼中一閃即逝。

    他垂眸看著送到嘴邊的瓷勺,嘴角微微上揚,慢慢張開嘴。我見狀,動作利索地將勺子塞進他嘴裡,手一揚,溫熱黏糊的熱粥徑直滑進他的喉嚨——

    「咳咳,咳咳。」

    他用手摀住胸口不停地咳嗽。看他滿面痛苦,我立馬慌了手腳!

    剛才的粥有些燙嘴,他該不會被我粗魯的猛灌燙傷了食道吧?

    「喂,你沒事吧?是不是燙傷了?」我端著粥站起身子,急得團團轉。

    他咳嗽了一陣,嗆得滿目熱淚,看著我怒吼:「風瑜,你想嗆死我嗎?」

    由於是我不對在先,我心胸狹窄心腸惡毒,我欺負病重的款驢,我拿人家的金子我手軟間接導致嘴軟,所以我沒臉反駁,只是換上一張笑嘻嘻的嘴臉諂媚地對他笑:「對不起嘛!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喂別人喝粥,沒經驗嘛!不然,剛才那一勺算你九十兩好了!」

    他瞪了我一會,挫敗地軟下身子靠在墊子上:「下面要先將粥吹涼了再喂,剛才我的喉嚨被燙傷了……」

    「沒問題!」我一屁股坐回床邊,舀起一大勺粥放在嘴邊,鼓起腮吹呀吹,吹到熱氣煙消雲散後才遞到他嘴邊:「給,一百九十兩!」

    「你先嘗嘗!」他盯著我的唇任性地要求。

    切!我默默翻了一個大白眼,將勺子伸到嘴邊嘗了嘗:「一點都不熱,吃吧!一百九十兩!」

    他的眼角彎了彎,張開蒼白的唇——

    我動作輕柔地將勺子塞進他嘴裡,抬起勺子,讓粥慢慢地滑進他嘴裡。

    「怎麼樣?」我一臉期待地看著他蠕動的喉結。

    「太冷了!這一勺九十兩!」他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地看著我,眼中卻蘊著藏不住的笑意!

    「切!摳門款驢!」我癟了癟嘴,重新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輕輕吹著,當熱氣消散得差不多時,我放在嘴邊嘗了一口,遞給他:「快快快,現在溫度剛好!快張嘴,兩百八十兩!」

    看著他嚥下第三口粥後,我眨巴著亮晶晶的小眼盯著他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兩百八十兩?還是兩百七十兩?」

    他嘴唇動了動,眼中暈出溫柔的神色:「兩百八十兩!」

    耶!

    我在心裡豎起一個大大的勝利之V後,樂此不疲地重複著「舀粥+吹涼+嘗溫+喂驢」這四大步驟……

    「第五百八十兩!」

    我再一次將粥送進他的喉嚨時,瓷盅裡的粥已經只剩一半了。他看著剩下的半盅粥,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風瑜,你這麼沒有生意頭腦,我還真不放心把綠泥全權交給你打理。」

    我舀起第八勺粥,瞪著他一臉不服氣:「本霓怎麼沒有生意頭腦了?我今個用一碗粥便可以賺足你一千五百兩黃金!」說完將粥送到他嘴邊:「六百八十兩!」

    他盯著勺子沒有乖乖張嘴吃粥,慢條斯理地說:「瞧,從一開始你每一勺都舀得滿滿的,半碗粥只舀了八勺。如果你後面幾勺都只舀一半,那剩下的半碗粥便可以舀十六勺,這樣你便可以多掙八百兩黃金。你說,你是不是很沒有生意頭腦?」

    聞言,我的眼裡瞬間亮起一二三四N個小光點!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呢?哎!都怪我這娃太實誠太憨厚了!

    想到這,我立馬抽回勺子,將勺中一半的粥倒進瓷盅後,伸到他面前:「六百八十兩!」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眼角眉梢都溢著笑意,那表情分明在說:孺子可教也!

    我也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華光流轉,那表情分明在說:蠢驢!孺驢不可教也!

    把這麼絕妙的方法告訴我,讓我白白賺了他八百兩黃澄澄的金子,你們說他是不是蠢驢?

    3

    燈影幢幢,室內一片溫馨。

    我用勺子將瓷盅的內壁刮得乾乾淨淨,湊出了第二十六勺粥遞到他嘴邊:「二千五百八十兩!」

    他意猶未盡地嚥下最後一勺子粥後,我起身將碗勺放到桌子上。這時我才發現,剛才我端粥的時候忘記將碳盒蓋上,此時的湯藥已經完全冷掉了。

    「藥已經冷掉了,冷藥傷身,我去叫丫頭重新煎去!」

    我轉頭跟他招呼了一聲後,七手八腳地將瓷盅湯藥放進碳盒。

    剛提著碳盒走到門前,我又轉身對著斜靠在床邊的病驢眨了眨眼,笑:「阮老闆,為了防止你以身體不適為由拖欠我那二千五百八十兩黃金,我決定要給你的藥加劑加量,保證你一碗湯藥下肚後,立馬精神抖擻活蹦亂跳!你就耐心躺下等著本宮的『藥到病除牌』中藥吧!Seeyou!」

    他的嘴角揚了揚,眼中有奪目的芒光迸射而出!

    我心情愉悅地拉開厚重的木門——

    皎潔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傾斜而下,濡濕了暗夜的涼。

    院中那挺拔俊逸的身姿僵硬得如同一尊白玉雕塑,眸光觸及那雙滿佈陰霾的黑瞳時,我的手突然一抖——

    碰哧!

    隨著一聲巨響,碳盒跌落在地。瓷盅,瓷勺,湯藥散落滿地。一片青花瓷碎片在空中劃了一道優雅的弧線,逕直崩落到那雙黑色織錦緞暗紋短靴前。

    「怎麼了?」病驢躺在床上焦急地問我。

    突如其來的照面讓我的瞳孔瞬間放大,一臉驚慌兩眼恐懼三孔閉塞四肢冰冷地看著背手直立在台階下的冷臉狐狸及他身後一臉愁雲慘淡的晨晚倆丫頭,我的舌頭不爭氣地打起結來:「狐狐狐狐狸,你怎麼會在這?」

    搖曳的宮燈在他緊繃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透過夜色的涼,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週身凝結的寒氣:「瑜兒為何會在阮靳律的寢居?」

    「我我我來找帥驢商量量量量綠泥廚廚廚窗的事。」短短的一句話在我舌下轉悠了好幾圈才艱難出口。我心裡暗罵自己沒用:自己又沒做什麼不守婦道勾三搭四之事,為啥要心虛?

    「瑜兒……」狐狸站在燈影斑斕處看著我,眼神漆黑如夜:「我已經在此站了兩個時辰,中間先後有兩個丫頭端著銅盆進屋,有一個小廝送來食盒。瑜兒,跟為夫說實話!」他的語氣平和得近乎冰冷,一字一句中均壓抑著令人窒息的質問。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心中一陣抽痛:你,是在懷疑我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長達兩個時辰,你由此聯想到了什麼?你一直守立在門前,莫非是在等著——

    捉姦在床?

    想到這,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剝開一般,疼到無法繼續跳動。

    穆襲水,這就是你對我所謂的「比禮物」嗎?

    「原來是穆大人蒞臨寒舍!」

    身後突然傳來病驢略帶嘶啞的聲音。我還沒來得及轉身,他已衣衫不整地走到我身邊,俯身在我耳畔輕柔呵氣:「怎麼這麼不小心?剛才有沒有傷著?」

    驚慌地抬頭看向狐狸,燈影之下,他的身子微微一顫,眼中氤氳出一股強烈到讓人不容忽視的驚撼與震怒。

    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情緒讓我瞬時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椎,渾身一陣虛軟。我的唇輕輕地顫抖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終只抖出了一句細若蚊吟的輕喚:「狐狸……」

    這兩個字帶著的最後一絲顫音消融在空氣中時,我看到了他臉上如白駒過隙般飛快地閃過一絲動容。

    「既然穆大人來了,為何不進屋?」病驢立直了身子看向狐狸,繼續說:「穆大人這樣一直站在院子中,會讓外人笑話阮某待客不周!」

    雖然沒有抬頭,但我知道此時他眼中一定積蓄了滿滿的挑釁與羈傲。因為他的聲音是那麼的驕傲,驕傲得像是一個成功者在向失敗者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阮靳律,你是存心要將我推進那「莫須有」之罪的萬丈深淵嗎?

    我攥緊拳頭,仰起頭滿眼憤恨地瞪著他低吼:「阮靳律!這是我跟穆襲水之間的事,請你閉嘴!」

    聞言,他眸中的驕傲挑釁摧枯拉朽般轟然倒塌,只留滿眼蕭瑟的落寞。

    4

    夜色微涼,如水的月華靜靜地流淌在星斕居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上,院中的五人心照不宣地沉默著。

    轉眸看向狐狸身後不知所措的晨兒晚兒,我輕輕扯了一下嘴角,送給她們一個安心的淺笑。

    「阮靳律!」狐狸突然沉聲打破這詭秘的靜逸,看向病驢的雙眸內飛沙走石狂風肆虐:「這就是你約水來的目的?」

    我心中一咯登,抬頭看向病驢——

    他微微瞇了瞇眼,神色複雜地看著狐狸:「穆大人何出此言!」

    狐狸與他對視良久,將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到前面,緩緩攤開手掌:掌中是一塊質地上乘的白色方帕,錦帕上用紅藍綠三色繡線栩栩如生地繡著一副「戲水鴛鴦」圖,方帕一角用銀色繡線繡著一個方正精緻的「霓」子。純白之上除了有彩色繡線的點綴外,還斑駁地染著一塊塊屬於血的暗紅。

    這手帕——

    我腦中慢慢浮現出一組畫面:他一把捏碎瓷杯,猩紅色的血從他指間溢出,我匆忙掏出袖中的繡帕給他包紮傷口……

    為何這方錦帕會在狐狸手中?

    我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狐狸又緩緩伸出左手,左手掌心握著的是一個鵝蛋般大小的藥瓶。這藥瓶正是狐狸幫我從谷氏藥師那取來的,裝著治療割傷奇藥「雲南黃藥」的瓶子!

    這瓶子不是應該在病驢那嗎?為什麼……

    難道——

    我心裡倏地閃過一個讓我心膽俱寒的念頭。

    「穆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病驢若有所思地看著狐狸手中的兩物,蹙眉冷聲問道。

    我心中一片茫然:此刻,你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今日未時三刻,有個家僕到戶部拜訪水,說是奉阮老闆之命請水申時二刻至星斕居一聚。這兩樣東西便是由那僕人交與水的……」

    狐狸眸色晦澀地盯著病驢,聲音冰冷鋒利,恍若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地劃破眼前看似虛幻美好的靜謐。

    我渾身一陣冰冷!

    阮靳律,這就是你所謂的報復嗎?

    原來,今天下午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

    原來,今天下午所有的美好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幻覺!

    「哦?」病驢神色一滯,眸中閃過冷冽如冰的黯芒,冷哼:「律並不知穆大人所言之事!」

    此刻,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分辨他的話是真是假。只覺心中一片淒涼蕭瑟,一種被利用被背叛和不被信任的恐懼從腳下冰涼的石階內直直地躥向心窩。

    原來,昏迷前那一句憾人心弦的告白是一句被反覆斟酌過台詞。或許,連那昏迷都是假的吧?

    原來,剛才那恍若夢幻的平和寧靜是為迎接風雨而精心策劃出的美好。愚蠢如我,竟然還沉溺在這美好中怡然自樂。

    原來,你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將我引入戲中,心甘情願地扮演你恢宏巨作中那幼稚至極的女主角。

    原來,你終究還是恨我入骨的。

    阮靳律,今天我對你所有的好都是真心的。這顆所謂的真心,在你眼中扮演的角色是不是似跳樑小丑,讓你既嗤之以鼻又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

    我的思維像是一壇漿糊,被一跟竹棍攪得混沌黏稠,粘膩得無法呼吸。茫然地看向我賴以生存的氧氣——

    此時,他正腰背僵直地立站在離我不到三米的地方,一雙凝結著寒氣的眸子直直地射線病驢。

    漫長的沉默中,他始終沒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突然劇烈地痙攣起來,一股巨大的恐懼襲遍全身——

    他是不是再也不會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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