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有只瑜做的魚 【VIP章節】 第三十六章 他的報復 (1)
    第三十六章他的報復

    1

    碧空如洗,陽光溫潤。

    狐狸老公上朝了,晨晚倆丫頭去了綠泥。

    我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吃飽喝足後便自個在院子裡伸腿拉筋自娛自樂。

    今天是廚窗初次在冥胥亮相的日子,我這堂堂的「鼻祖」級人物卻不能到場接受眾星捧月般的禮戴,實在是對不起我那日月可鑒的虛榮心!為了排解心中的鬱鬱不平,我便用運動來發洩——

    將學生時代學過的幾套的廣播體操左拼右湊的雜燴到了一起後,我創建了「霓式第一套健身操」。

    伸胳膊踢腿,下腰舉臂,上跳下躥,搖頭晃腦地折騰了半個時辰後,我香汗淋淋地晃悠到水瑜軒後院的滌塵池,準備舒舒服服地泡個SPA。

    滌塵池原是狐爹專為狐媽建的私人澡堂,皇后壽宴上,皇帝大叔正式下旨將我與狐狸的婚事昭告天下後,狐爹便派人動工改造當時的一水軒,將滌塵池劃入狐狸的院內,作為他和狐媽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

    滌塵池上方華蓋掩頂,四周錦幛圍壁。池內半徑約三米的圓形浴池白玉鋪底,金石鏤壁,水清見底,蒸汽徐升。

    據狐狸說,此池之水引自相府後的奇繁山泉眼,水性溫潤,常年穩定在40度左右,且水質純淨細滑,水流晝夜不捨,汩汩流瀉。

    聽說,當年還未坐上宰相之位的狐爹,為狐媽建這個澡堂時散盡家財,重金聘請全國的能工巧匠,挖池引水,雕石鋪玉,足足修建了一年才完工。狐媽臨終前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在滌塵池沐浴,用這至純至淨之水洗去她對塵世的戀念。

    狐爹官至宰相,權傾朝野,年過半百卻只取一妻只生一子。

    古云:龍生龍,鳳生鳳,虎父無犬子。狐狸因我一句無心之言,不辭辛苦散盡千金修建千級石階的這股猛勁,應該就是遺傳他那癡情的老爹。

    我蹦蹦跳跳地剛蹦進滌塵池院內,一股濃烈的「狐味」便隨風而來,從我的鼻孔一直沁到心坎裡。此「狐味」便是與我家狐狸形影不離的雪松木香味。

    我被這香味一熏,頓時將沐浴之事拋到了腦後,像一頭警犬一般邊抽搭著鼻子,邊循著香味繞到了位於滌塵池後院的一間極不起眼的小屋前。

    「熏衣坊?」

    我仰頭看著門匾喃喃自語。

    熏衣坊是啥子坊?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的雙腳經不住誘惑地移駕到了室內。

    與室外秋高氣爽的天氣比起來,這屋子內溫度高的驚人,且蒸汽繚繞,香氣撲鼻。

    瞇起眼睛仔細一瞅:不大的屋子中間擺著一排排類似桑拿房結構的木櫃正在噴雲吐霧呢!

    我正欲上前研究清楚這些櫃子是幹啥子玩意用的,煙霧之中突然冒出一個尖銳的女聲:「公主,你怎麼會在這?」音落後,一個顯瘦小巧的身影乘霧踏香而來。

    「原來是梨兒呀!」我含笑鑽到跟著我從皇宮陪嫁過來的梨丫頭面前,一臉諂笑地問:「梨兒呀,這些冒煙的木櫃是幹啥用的啊?」

    梨兒丫頭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公主竟然不知道熏衣櫃?」

    「什麼熏衣櫃呀?我只知道熏衣草。」我老實回答。

    從小老師就教育俺:有不懂的問題一定要「不恥下問」!俺不懂熏衣櫃是啥子,於是向下人問問。

    「呵,公主與穆大人同床共枕朝夕相處了數月,不知道穆大人每日所穿之衣全部要經過雪木之水熏蒸嗎?」梨兒好奇地睜大了眼睛,那模樣跟我看到外星人時的表情有幾分神似。

    「不知道,為什麼要熏蒸?」我誠實勇敢,繼續下問。

    「梨兒也是聽晚兒姐姐說的,據說宰相夫人當年無意中發現雪木的香氣可以安撫神經緊張排除焦慮並可助人沉思冥想,便派人從雪木中提煉萃取出香料投放到這熏衣櫃下的鍋爐中,用中火燒水蒸出香氣熏浸穆大人的衣物。這樣以來,當穆大人穿著這些衣服時,便有雪木的香氣環繞,以達到靜心養性之功效。」

    「喔?還有這回事?」

    我聞言心中一驚:難怪那狐狸一直香味纏身呢!搞了半天那雪松木香不是天生的體味,而是人造的衣味。

    真是的,我這比警犬還靈光的小鼻子怎麼就沒嗅出來呢?

    「是啊,穆大人打小以來所有的衣物在洗過之後都要經過這般熏蒸。」梨兒邊說邊用竹棍從櫃子上挑起狐狸的便服,「以前這些活都是晚兒姐姐做的,現在姐姐到了公主身邊,這任務便落到了梨兒身上。」

    不知是被這蒸汽熏花了眼還是怎地,朦朧中我看到梨兒臉上竟蕩漾一股小女人的幸福勁!心中不由暗喜:小樣,給狐狸熏熏衣服都把你美成這樣了,要是把你換成我,你還不早就美得飄飄欲仙,七孔流血而亡啦?

    我心裡暗歎:狐狸這種絕代風華的藍顏禍水的老婆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我霧裡看花似地瞅了瞅櫃面上整齊擺放的衣物,不由皺起了眉:「為啥你們只蒸狐狸的衣服,不蒸本宮的?」哼,難道狐狸那禍水需要靜心俺小霓霓的心就不需要靜了嗎?

    「公主有所不知,穆大人說他喜歡公主身上特有的味道,怕熏蒸過的衣物蓋了公主的體味,特意吩咐我們不要給公主熏衣呢!」

    「喔?」我滿眼粲光四射:「狐狸有沒有說我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是何種美味?」

    「大人沒說,公主若想知道可以自個問他。」梨兒邊答邊用竹竿將熏櫃上的衣服挑起晾在一邊。

    不滿地癟了癟嘴,我捧起晾在竹竿上溫熱潮濕的白色銀繡長袍放在鼻子下輕輕一聞,熟悉的雪松木香隨著呼吸沁入心田。

    正欲放下衣服,腦中突然劃過一道亮閃閃的光線——

    「梨兒,冥胥國可有專門為人們熏衣的店舖?」我激動地攥緊手中的衣服,一臉興奮地問。

    「呃……梨兒打小便在皇宮伺候宮中的主子,並不知民間是否有這樣的店舖。」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蹙眉深思了一會,繼續道:「皇宮中嬪妃公主近千人,無一人之衣經過這般熏洗。梨兒也是進了相府才第一次知道有『熏衣』這一說呢!依此看來……」

    聞言,我渾身所有的肌肉骨骼神經細胞全部進入高度緊張狀態,雙手抱拳,撲閃著兩隻金錢閃閃的小眼眸光熾熱的等著她的下文——

    「依此看來,這『熏衣櫃』應該只有相府才有呢!」

    「嘎嘎嘎!果然天不亡霓呀!」我雙臂上舉歡呼一聲後,大步上前抱緊梨丫頭:「梨兒呀,你可是我賺錢大計的啟迪者+指路人+繆斯女人呀!來,給你霓大爺親一個!」

    一個重重的吻落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粉頰上後,我雷厲風行地奔出了熏衣坊,留下二丈摸不到頭腦的梨丫頭傻愣愣地石化在原地。

    奪門而出後,我將焚香沐浴泡SPA之事完全拋到了十八霄雲外,一路樂呵呵地盤算著我的最新創業計劃:等我將綠泥折騰上正軌之後,霓大爺我就辭職單干,在冥胥開一間專門為豪門貴族熏衣服的店舖!

    呀呀呀,這可是一種連現代都沒有的新型行業呢!

    到時搞他個百八十種香料,將有安神靜氣定心迷情等功效的香味全部用上,再擬個廣告詞吹噓說:熏衣坊,讓你衣帶生香+靜心凝神+神清氣爽+風情萬種+迷心惑智……

    想著想著,我便看到大把大把的鈔票向我飛來,大堆大堆的金銀向我滾來!

    哼,臭驢!俗話說的好呀!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綠泥這頭大鯉魚本霓就當白送你了,憑霓大爺我脖子上這顆絕頂聰明的小腦瓜子,再釣幾條大魚根本就是手到擒來嘛!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光明光輝光亮光彩的創業致富奔小康之路!

    我正被自己臆想出的美好未來迷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喜兒丫頭一臉焦急地奔向我,邊奔邊大呼小叫著:「公主,公主不好了!晨兒姐姐派人傳話回來說:綠泥出事了,請你火速前往!」

    綠泥出事了?

    我愣在原地,心念:綠泥能出什麼事?

    正躊躇不前,眼前突然閃過一張雍雅憂傷的面孔,莫非……

    我心中一緊,迅速抬腳向前衝去。

    2

    迅速回屋將頭髮全部束起,換上一身暗紅色錦繡男裝,腰上鬆鬆垮垮地束上九孔玲瓏玉帶,腳上蹬著一雙略大的黑錦緞短靴,我急匆匆地騎著小白趕往綠泥。

    踏塵馳騁而至時,綠泥的店舖前沒有我想像中的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店門一側櫥窗上厚重的梨花鏤空木門緊緊地閉著,店內只有三兩個顧客在詢價看衣。

    利落地翻身下馬,晨晚倆丫頭一起迎了過來。我看了一眼緊閉的櫥門,臉色不佳地問:「這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櫥窗還沒開始展示?」

    晨兒上前拉住我的衣袖,一臉愁容:「小瑜,我們佈置好的櫥窗被阮老闆……」

    一言未盡,我已一把拉開那華麗厚重的梨花木門——

    午後熾熱的光線在木門打開的一瞬間像傾盆而落的金線一般流瀉到了那並不算大的空間內,明亮晃眼的光點光怪陸離的在我眸內斑駁跳躍著。

    後牆上巨幅的風景畫布七零八落,前方的木製柵欄東倒西歪,地上的泥土斑駁不整,原本活靈活現的小木馬已化作一堆廢柴,韁繩、馬鞭、頭盔、馬鞍等道具散落滿地,木頭人台歪斜在一邊,人台上帥氣的騎馬裝被扯的支離破碎……

    愣愣地看著被糟蹋得一片狼藉的櫥窗,我突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沉默片刻,彎腰撿起已被泥土染得污七八黑的五彩馬鞍,我用手彈著上面的污漬,聲音平靜無波:「智嫻那丫頭現在在哪?看到這情景,她應該很生氣很失望吧?」

    「小瑜……」晨兒上前握住我的手腕,臉上隱現著淡淡的怒意和深深的憂鬱:「店內夥計說:昨個傍晚阮老闆醉醺醺地來到櫥窗前,對著那人台上的騎馬裝愣神了片刻後,突然暴怒地推到人台扯碎衣服,砸碎木馬……」

    「智嫻那丫頭一直很期待今天的公展,我該怎麼去跟她解釋呢?那丫頭可是一個典型的野蠻女人,真是頭疼……」我低頭用手摁了摁右側的太陽穴,一臉無奈的苦笑。

    此時,脖子上的腦袋像是被灌了鉛一般,重得搖搖欲墜。

    阮靳律,你真的就這麼恨我嗎?恨到連我設計的衣服,連我佈置的櫥窗都不放過?你想撕碎砸爛的是那身衣服,還是自己對我的……

    「阮老闆砸爛櫥窗後,派人把店中所有的騎馬裝全部送去了醉塵院,還下令今早之前必須把所有的騎馬裝訂單退掉,已經交貨的也要高價收回。他說,以後全城除了一人之外,不允許再有一人穿上這騎馬裝出現在他面前……」

    晨兒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繼續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

    只有一人?誰是那一人?

    「小瑜,之前我們接到的近百件騎馬裝的訂單已經被全數退回。售出的也基本被阮老闆高價收購回來,全城的製衣店從今日起將沒有一家會再出售定制那騎馬裝……」

    「夠了!」我放下輕按額角的右手,雙手握成拳狀不可自制地暴吼:「我現在問的是智嫻那丫頭怎麼樣了,不是騎馬裝!你一直囉囉嗦嗦地跟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到底想幹嗎?」

    吼完之後,我的身體不可自制地輕顫著。

    明亮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不清,支離破碎的影像拼湊出晨兒那張驚愕蒼白的臉。

    一顆心像被抓皺的襯衫一樣,揪心地疼著。

    對不起晨兒,我現在真的不想聽這些……

    因為,你現在說的每句話都向我明確赤裸地傳達著一個訊息:阮靳律恨我!並且,他已經開始報復了,他開始讓我付出那個所謂的「代價」了。

    他幾近瘋狂的報復讓我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我真的不想聽,害怕聽!因為我不想讓你們看到其實那個看似堅強樂觀沒心沒肺無堅不摧的風瑜其實有多麼害怕朋友之間的反目成仇……

    我們真的已經連路人都做不成了吧?

    「小瑜你冷靜點!」

    晚兒上前扶住我,聲音像是輕柔飄落的雪花,每一個字都帶著冰涼的觸感,一點一點地滲進我心內。一顆溫暖跳躍的紅心就這樣慢慢地冰凍在了這個陽光溫潤的午後。

    她說:「智嫻姑娘昨晚已經正式搬進阮公子在醉塵院內的別院,成為他在醉塵院的第一個專屬藝人。」

    她又說:「阮公子將店中所有的騎馬裝都送給了她,為了她還下令禁止全城所有製衣店再定制那騎馬裝。因為他不願看到有第二個人穿著與她一樣的衣服。」

    她繼續說:「智嫻姑娘跟了阮公子後,定是不會再拋頭露面地當綠泥的櫥窗模特了。」

    她還說:「智嫻姑娘以前是朝中某四品官員專屬的舞姬,阮公子這次橫刀奪愛破了醉塵院不成文的規矩,恐怕要得罪那位大人呢!」……

    我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地流失在這個不平常的午後。

    她們他們,全部都不懂我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要推廣騎馬裝。

    我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

    因為騎馬裝是典型的「上衣+下褲」的現代服裝組合,利用古人以馬代步的特點,讓他們發現穿著騎馬裝更方便騎馬和行動,我才能讓古人一點一點接受上衣配褲子這種「奇怪」的服裝組合,我才能慢慢將現代服裝發展過來。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扯碎禁錮的不只是一件衣服,而是我這麼一個來自異時空服裝設計師的一個美好的夢。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眼中的賺錢機器綠泥,對我而言不只是一個店舖,而是一個夢想的載體。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這樣的報復,真的讓我不知所措!……

    倘若你知道了這些,會不會有種報復成功後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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