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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明月隨君行,夜風吹碎滿天星。
仲夏子夜,暑氣微消。跋涉了一天的護送隊伍在河邊的草地上小憩。
明天便可回到皇城,化裝成家僕的將士們紛紛脫衣下水,洗淨身上的塵污汗漬。
將錦被蓋在熟睡的晨兒身上,我躡手躡腳地鑽出馬車,溜躂到河邊,撩起一捧清水洗去睡意。
晚風拂綠草,月華鍍銀輝。
夜風深處,那鍾靈俊秀,風姿玉骨,卓爾超群之人正背月而立,修長有力的手指似有靈性,溢滿愛意地輕撫著身前那馬鬃虎虎生風的黑色駿馬。
明月,子星,晚風。
夜草,帥男,駿馬。
好一幅景美意達,人帥馬威的《月下撫馬圖》!
「呦嘿!這頭驢長得真像馬呀!」
我吆喝一聲,走到黑馬前,兩隻眼睜得圓溜溜地瞪著馬眼:「看什麼看?你眼再大也只是驢眼!我眼就算小,也是人眼。人眼遠遠比驢眼要值錢!」
一席話說完,他那深沉如夜的面容上現出一抹忍俊不禁。
「大眼驢呀!想笑就大膽地笑吧,憋著可是會得痔瘡的喔!」我用手拍拍馬頭,望著那雙烏黑的馬眼一臉認真地教誨著。
「公主此話可是在罵末將是驢?」一直盯著馬鬃數馬毛的某男終於肯將視線轉向我。
我用手順了順馬毛,斜眼送了他一記衛生球:「本宮可不敢這樣侮辱我們的尹大將軍,萬一你怒氣上湧,難保不會一輩子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末將不敢!」盔甲男雙手抱拳,低頭認錯。
「本宮自小就心胸狹隘,我那小心肝只要受一點點委屈便會抓心撓肺的難受!」我轉了一下眼珠,望著盔甲男正色道:「尹戰,你今日對本宮的冷落已經嚴重傷害了本宮那脆弱無助孤苦伶仃不堪一擊的弱小心靈,你可知罪?」
音落,盔甲男一臉錯愕地望著我。
我繞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淫笑:「本宮知你今日的漠然純屬無心,現在已經悔得大腸發紫小腸打結盲腸發炎。SO,本宮決定罰你——」拖長音調,臉色轉換成嚴肅狀,「罰你拍本宮的馬屁逗本宮開心!」
「拍……馬屁?」某男臉色發青,詫異地確認。
「是!拍得就是馬屁!」我憋住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繞到馬屁股後,悠然自得地說:「要不要本宮給你做個示範?」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我,那神情分明在說:「你丫沒病吧?」
「哎!」我輕歎一口氣:「沒想到我們堂堂的尹大將軍竟然不懂如何拍馬屁!」搖搖頭,我一臉嚴肅:「現在本宮就親自給你示範,你可要學好了喔!」
我摩拳擦掌了一番,一掌拍在那黑馬挺翹渾圓的屁股上,邊拍邊讚:「好驢!好一匹神似駿馬的驢!」
黑馬嘶鳴一聲,一臉憤恨地轉頭盯著我。我毫不畏懼地回瞪它一眼,轉身看向已經石化在原地的某男。
「喂!」我用手在他呆滯的雙眼前晃了晃,一臉認真地提醒:「輪到你拍了。」
「公主讓我……學你……」某男瞬間由呆子變口吃。
「其實我這人比較注重創新,你不學我的(話)也行!」我一臉真誠無辜+懵懂。
「末將不懂公主的意思!」盔甲男盯著馬屁股臉色深沉,眼神悲慼。
「哎呀,你可真是木頭腦袋!讓你依葫蘆畫瓢的拍一下馬屁(股)有那麼難嗎?」我一語雙關。
「……」
「啟稟公主,啟稟將軍:將士已經休整完畢,隨時可以出發!」一個身著青灰色布衣的士官牽著一匹棕色的悍馬上前稟報。
盔甲男環視一眼前方軍容整潔的隊伍,神情威嚴地命令:「通知將士即刻出發!」
「是!」
士官正欲轉身離去,我一臉壞相地叫住他:「等等!」
「公主叫草民有何吩咐?」
「呵呵,尹將軍若是不願拍本宮的馬屁,那就拍拍這位將士的馬屁吧!」
我滿臉堆笑地走到那士官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溫潤謙和:「這位英雄,一路辛苦了!PS:你穿這身衣服好帥呀!」
咳咳,這個馬屁拍得有那麼點「低級」。
話音一出,那人先是一愣,隨即受寵若驚地跪地抱拳:「草民能護送公主回宮乃草民積德三世換來的榮幸,草民絲毫不覺得辛苦!」
嘖嘖,瞧這馬屁拍得多有水平多上檔次呀!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窺!
「尹將軍,輪到你了喔!」我一邊賊笑一邊斜眼瞟著那棕馬渾圓挺翹的屁股,對他進行「言傳意會」式的誤導。
「請公主上車準備出發!」這小子公然無視我的金口玉言,一臉剛毅肅穆地請我上車。
霓子能忍,風瑜她老人家可忍不了!
我怒了!臉一拉,眼一瞪,牙一咬,橫眉冷對:「尹戰,你將本宮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嗎?」
不錯,夠氣勢!聲音氣貫長虹,震懾三軍!
「末將不敢!」某男見我發怒,立馬屈膝抱拳,「請公主息怒!」
「哼!你表面上對我言聽計從,實際上根本就不把本宮這個沒爹沒娘孤苦伶仃的苦命娃放在眼裡。本宮都親自示範(兩次)了,你還是不願意拍那馬屁(股),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公主嗎?」聲音如泣如訴,悲天憫人。
「末將……末將不敢,請公主殿下息怒!」某男雙眉緊蹙,神情焦急。
「哼!」我仰頭望天。
「……」
盔甲男偷偷抬頭看了我一眼,猶豫著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那棕馬屁後,神情悲慟地看向我。
我從天上收回視線看向馬屁屁,兩眼黠光流動。
盔甲男盯著馬屁股看了良久,終於咬牙切齒地抬起手,猶猶豫豫地落掌輕拍了一下那個手感奇佳渾圓誘人的棕色屁股。
嘖嘖,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現場版「調戲良駒」呀!
那被拍了屁股的駿馬輕甩了一下它那婀娜多姿的馬尾,回眸送了他一記風情萬種的媚眼。
呃,此馬若不是母馬,就一定是玻璃!鑒定完畢!
「公主,現在可以上路了嗎?」盔甲男盯著我微微顫動的嘴角,臉上的表情=三分憋怒+三分委屈+三分鬱結+一分不解。
「嗯,準備啟程。」
我咬緊牙關憋著笑意點頭。轉眸看向那青衣士官時,發現他雙肩正微微顫抖著!嘻嘻,看來今晚憋笑憋出內傷的不只我一個呦!
「還不快去通知將士,立即動身趕路!」某男一聲怒吼,將一肚子的怒火全撒在了那士官身上。
「是!」
士官頭也沒抬,動作利索的翻身上馬,風一般飛向前方隊伍。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公主欺將軍,將軍欺小兵」?
霓歎曰:權力,果然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