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營地的主帳內,有燭光微微晃動,上官言面無表情的坐在主座之上,下面的安禾也不敢多言一句。
上官言看著平攤在桌面上的金箔面紗,耳畔不斷回想的是小小的話,你還記得去年的宮宴嗎?還記得太后與小希的反應與神情嗎?還記得宮簷上吹笛的人嗎?還記得太后慌張的神情嗎?難道你不好奇?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而你又為什麼又一無所知呢?
上官言狠狠的抓起金箔面紗,慢慢的將它揉至掌心,低聲道:「白小小,你夠狠,你每一次出手都能直擊我的心扉!」他狠狠的一拍桌面,起身喝道:「安禾,備馬回京!」
站在下面的安禾一愣,飛快的應了聲,匆匆的跑了出去。
小小站在錦繡的營帳前,看著夜色中黃沙飛揚,清脆的馬蹄聲在耳邊漸漸遠去,手緊握成拳,放到唇前,不輕不重的咳了幾聲。
一件暖和的披風落在了她的肩上,隨即一杯熱茶塞到了她手中,耳邊是沉沉的呼吸,暖暖的落在她耳畔,「你可真是狠心啊!」
小小沒有回頭,仔細聆聽著夜色中逐漸消失的馬蹄聲,冷聲道:「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難道你希望你錦繡的士兵都留在這沙漠之中回不去嗎?」
凌雲聽輕哼一聲,「我錦繡個個精兵良將,你怎就知道是上官言的兵馬更勝我們?」
「我不知道!」小小坦然而答,「我只知道,每次戰爭到最後受傷的總是百姓,而事實,他們卻是最無辜的犧牲者而已!」
凌雲聽站到她身邊,忽然低聲道:「我真該感謝上官言!」
小小不解的看著他。
凌雲聽嘴角一勾,笑的放肆而自傲,「如果不是他的輕易放手,你現在怎麼會在我身邊,而我,絕不會輕易放手!」
小小秀眉微蹙,只當沒聽到凌雲聽的話,兀自低聲道:「兵不血刃,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我是不是女子,為何能如此狠心!」
「兵不血刃!」凌雲聽輕輕的重複,「白小小,你確實可以成為一名將才,只作女子,真的可惜了!」
小小抬頭看他,難得的看不到他眼中沒有一絲戲謔也沒有一絲笑意,而是純粹的欣賞,這個男人,一眼看到了她的心底,可惜,她的心太小,早已再也容不下另一個人另一段感情。
兩個人就這麼在沙漠之中,靜靜的站著,明明靠的很近的身影,卻總有股淡淡的疏離瀰漫在兩個人之間。
大熙王宮被柔和的月光籠罩著,寂靜的宮內除了看到巡夜換防的士兵,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深宮的寂靜,守門的禁衛軍以為有刺客闖入,飛快的並肩攔到宮門前,將長毛連成一串。
馬蹄聲到宮門前緩下,馬上之人一句話都沒有,直接甩出一個令牌,禁衛軍一看,二話不說的開了城門,恭敬的將令牌遞還給馬上之人。
上官言接過令牌,策馬穿過宮門,絲毫不管地點、時辰,策馬直往靖寧宮而去,到了宮門口,翻身下馬,砰砰砰的敲響了靖寧宮的大門,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內殿響起一陣陣腳步聲,隨即是一個溫婉的聲音,「何人如此放肆,深夜驚擾太后寢宮?」
「睿王上官言!」
宮門吱呀一聲打開,是郭太后的貼身嬤嬤,「王爺何事?太后早已經睡下了,王爺不如明日一早再來吧!」
「放肆!」上官言厲喝一聲,眼神陰霾,「你是什麼身份,該指使本王,去替本王通稟,本王有急事,今日一定要見著太后!」
那嬤嬤也是宮中的老人,雖然知曉睿王冷酷,卻也沒見他如此生氣,情知有大事,也不敢多問,應了聲,趕緊往內宮稟報去了。
很快,靖寧宮從裡到外的燈都亮了起來,一直延伸到宮門口的大紅燈籠也被一盞盞的點了起來,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喚了起來。
方才出來詢問的嬤嬤又出來,恭敬的行了一禮,側身道:「王爺請!」
上官言看都未看她一眼,逕自往裡殿而去,一直走到郭太后面前。
郭太后懶懶打了個哈欠,低聲問道:「言兒不是出征了嗎?怎麼現在回來?什麼急事,要母后半夜起身?」
「他是誰?」上官言盯著郭太后,冷硬的問道。
郭太后不解的問道:「誰?」
上官言冷聲提醒道:「三年前在宮宴上吹笛子的蒙面人!」
郭太后神色一凜,看了眼自己的隨身嬤嬤,嬤嬤會意的帶著所有宮女、太監退了出去,緩緩帶上門。
上官言幾乎已經知道了小小話的真假,上前一步道:「他究竟是誰?」
郭太后冷聲道:「這是你與母后說話時的態度嗎?你還有沒有規矩?」
上官言一甩手,「夠了,不要拿規矩來壓我,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出征前你欲前又止,我是你的兒子,母后母后,你先是我的母親,才是一國之後,你能不能對自己的兒子坦誠一點?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放肆!」郭太后拍桌而起,氣道:「你這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騙你了?你還有沒有當我是你的母后?」
上官言後退幾步,冷笑道:「好好,你既然到現在仍然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我不信,這整個一個王宮除了你就沒有人知道真相,只要我想,總能知道的吧!」
郭太后臉色一變,「你想幹什麼?」
上官言沒有表情的道:「軍中有軍規,宮中也有宮中的規矩,真有什麼秘密,大約知道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但總有漏網之魚,比如……小希!」
郭太后臉色又是一變,「希兒她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上官言絲毫不相信的反問,「她不知道,她怎麼會對那笛聲那麼熟悉,她不知道,當她說起他的時候,你又為何要如此慌張,母后,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到何時?難道作為你的兒子,我就沒有權利的知道真想嗎?」
郭太后頹然往椅子上一坐,許久,緩聲道:「他,是你的王兄,算起來,你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生的,是你父王當時最寵愛的柳貴妃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