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莫言。」尉遲承德終於站在了他的眼前,喊著。
「你做什麼?」莫言不悅的表情越來越明顯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我一直追尋著你的答案,一直期待著有一天我能和那個美的令天地失色的你相見,可是剛才你才不過消失了一會兒,我覺得好心慌,我看不見那個美麗的人,也聽不清他說的話,滿腦子都是你故意挑釁我的表情。莫言,我好像好久沒有這麼看著你了呢!」
尉遲承德伸出手,試圖想要觸碰莫言的臉。
「啪!」手被拍開。
「你瘋了嗎?這只是個面具,莫言根本沒有存在過!!」莫言惱羞成怒。
手停頓在空中,尉遲承德臉也慢慢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存在過的,你現在不就站在我的眼前嗎?莫言,殺了我好嗎?」尉遲承德認真地看著莫言,說,「殺了我吧,我累了,沒力氣再陪你玩了。我也不想要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如何了,我也不要再去追逐那些虛幻的影子了,所以至少讓這個來作為我們之間的結局吧。」
「這個國家呢?尉遲玨呢?尉遲璟嵐呢?還有,花如月呢?」莫言冷著臉問。
尉遲承德有些挫敗地看著莫言,說:「這個時候,真難為你還能想到那麼許多的人。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還記得最初見你的時候,你穿的破破爛爛的,像一個小叫花,但是,哪裡會有那麼乾淨,那麼純潔的小叫花,哪裡會有笑的讓人如此挫敗的小叫花。是我太傻,是我把你一點點污染了,我想,你根本不該到這個世間來的。」
「這算是什麼?把我也當做你的孩子了?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一個父親。」莫言直視著尉遲承德,又換上了他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略帶些漠然地問,「我的二哥,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啊?其實要是你現在就放手,就好像你從不認識我一樣的話,你還有許多好日子可以過,去補償你的妻兒,起經營這座江山,死在我手裡,你就滿足了嗎?」
尉遲承德皺了皺眉頭,什麼樣的想法,至今,他也沒有能弄明白,現在,他連自己是否真的想把這個人留在自己的身邊都有些弄不清楚了。或者,要是現在放手能不能來得及呢?為了眼前的這個人,自己似乎錯過了太多,辜負了太多了。要是現在放手,還來得及去補償那些自己辜負的人嗎?
尉遲承德想著,再一次開始審視起眼前的人來。
沒有任何的預兆,沒有任何遲疑的,一掌擊中心臟,心脈盡斷。
尉遲承德思緒還沒有結束,他詫異地看著莫言,看著他一副惡作劇得逞的表情,看著他一張賭氣的表情,一如當年排兄弟順序的時候,因為知道自己年紀最小被排在最後的時候,因為不服氣而故意對尉遲承德使絆子,讓他在眾目睽睽下摔了個狗肯泥的時候,那樣的傻,那樣的單純。
原來,他終究還是錯過了這個人的真心,原來,他想要的,不過是那個最初的小弟弟一般的存在。
尉遲承德解脫似地呼出最後一口氣,罷了罷了,不管什麼對與錯了,他累了,沒有力氣再去思考了。
尉遲承德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就這麼筆直地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莫言卻好久沒有動,他站在那裡,看著一臉安詳的尉遲承德,想要拔腿走開,可是似乎有些什麼堵在胸口,放不出來,也咽不回去。這樣的感覺,莫言初次感受到,很陌生,讓人很不舒服。
莫言猶豫了很久,最後卻還是在尉遲承德的身邊蹲了下來,用手摸了自己的臉。
「人說,面具戴久了,會摘不下來,原來是真的呢!」喃喃地說了幾句話之後,莫言站起來,離開了這裡。
一滴清淚滴在了尉遲承德的手上,被尉遲承德手上僅存的溫度,慢慢蒸發,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當莫言再回到大殿的時候,他悄悄潛伏了進去,躲在了大殿的頂端,注視著事情的發展,綠色的大鸚鵡不知道去哪裡了。他冷眼看著,看著這件事情朝著最後的方向前進著。
尉遲璟嵐一手提著劍,指著尉遲玨的喉頭,似乎只要他稍微一動,立刻就能取下尉遲玨的項上人頭。
尉遲玨的嘴角留下一條血跡,胸口也被劃破,受了傷,血流不止。
尉遲璟嵐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個口子,受了些皮肉傷,但是似乎絲毫沒有能影響他臉上的笑容。
「尉遲玨,果然,你心中還有牽掛啊,所以,你注定是要輸掉的。」尉遲璟嵐臉上依舊只是淡淡地微笑,沒有多餘的表情。
「牽掛啊,那還真是,我都不知道我還有牽掛呢!」尉遲玨有些無奈地看著尉遲璟嵐說,「只不過是因為剛才受了那個莫言兩掌,沒有恢復罷了。
藍忠甫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還在相鬥的兩個人,下一瞬間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你牽掛著這個國家,你不能死,你牽掛著著我的性命,你沒有對我下狠手,所以,你的劍上,附著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你輸了。」尉遲璟嵐闡述著。
「噗!哈哈!」尉遲玨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原來我竟然這麼弱啊,你說的不錯,這些我放不下,然後呢?你要殺了我嗎?殺了我之後,你會自殺嗎?或者你活著要繼續去做些什麼呢?」
「我可以把你的這種行為理解為你在試探我會不會真的下手去殺你嗎?」
「你真的越是到逆境,越厲害呢!」尉遲承德讚歎著,「那麼告訴我,你會殺我嗎?你會自殺嗎?」
「會殺你,但是不會自殺。不可不想再帶著一身的虛無死去。我會不斷的殺人,不斷地毀滅,直到有人把我毀掉為止。」
「那就不要殺我,只有我可以殺了你!」尉遲承德絲毫沒有被人威脅著生命的自覺,依舊是笑的自信滿滿地說。
尉遲璟嵐高抬著手,看似馬上就要一劍揮下。
站在旁邊的木,他想要伸出手去觸碰這兩個人,想把他們分開,但是,他全身筋脈似乎都斷掉了一般,他才剛動了一下,立刻跌坐在地上,說話的力氣也不夠了,而他的內力現在也已經不剩下什麼了。
「璟嵐!住手,他是這個國家的希望,他不能死,你住手!」藍忠甫喊著,人已經顧不得許多,趕到了尉遲璟嵐面前站在,阻止他將劍揮下。
尉遲璟嵐依舊沒有多少表情,只是手中的劍放鬆下來,嘲諷似地說:「你難道以為自己還有捨命保他的價值?」
「躲開!」尉遲玨在藍忠甫的背後冷冷地命令,「你要死隨便,但是現在不是你插手的時候。」
藍忠甫終於忍無可忍了,回身一個巴掌甩到了尉遲玨的臉上,怒吼著:「你爹現在出去就為了求死,你在死了,這個王朝,你打算拱手讓人不成?!你們到底鬧夠了沒有?!」
尉遲玨愣住了,尉遲璟嵐也不禁愣住了。
「璟嵐,我知道我們都對不起你,尉遲承德現在估計已經死了,你若是還嫌不夠,那麼,我這條命也給你。」藍忠甫慢慢地靠近尉遲璟嵐,義正言辭地說。「你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間,因為你的出生,死了太多人了,因為你,昱兒也快死了。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生,尉遲承德對於莫言的念想恐怕早就斷了,可是卻因為你的存在而越發瘋狂了。你收手吧,你已經失去所有了,你也沒有什麼可以牽掛的了,那麼你就收手吧,你早就想死了,不是嗎?我知道你是因為不甘心,所以就由老夫帶著昱兒,與你陪葬,來,自裁吧,你死了之後,老夫也立刻自裁於此!」
藍忠甫的聲音此刻在尉遲璟嵐的耳朵裡面,有些虛無縹緲,卻每一句都是紮著尉遲璟嵐的心臟,讓他一陣恍惚,讓他禁不住想要把劍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尉遲玨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著這一幕。如此的心狠手辣,尉遲玨一直以為這樣的詞至少對於藍忠甫而言是不存在的,但是他卻忘了藍忠甫是從那屍山血海的戰場上活過來的人。
尉遲玨本能地想要去阻止藍忠甫的行動,可是,他悲哀的發現,自己被暗算了,一根小小的銀針準確無誤地紮在他的穴位上,他現在動彈不得。一直把藍忠甫當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失策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藍忠甫居然精通催眠術。現在他真的開始佩服起眼前的這個人了,城府如此之深,更讓人稱奇的是,他居然還能以好人的身份活了這麼多年。
忽然,劍光一閃,尉遲璟嵐手中的劍卻放在了藍忠甫的肩上。
「原來,你真的能夠下得去手來殺我。」尉遲璟嵐淡然地看著藍忠甫,以及藍忠甫手中那一柄還握在手中已被不時之需的匕首。
藍忠甫難以置信地看著尉遲璟嵐,他的催眠術從未失敗過,況且還是面對著尉遲璟嵐這樣一個已經崩潰的人來說,更加是不可能失敗的。
「不明白嗎?因為,你說的話,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殺傷力。你的算盤打得很好,先把我逼到崩潰,再由別人的手除去我,實在萬不得已,你再用你的催眠術來殺了我。剛才你也聽到了,我的勢力已經完全被瓦解了,所以,你可以讓我自殺了,免得再弄髒了你的手。藍大人啊,你真的就那麼容不下我嗎?」尉遲璟嵐話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歎息,逼得藍忠甫心痛不已,「你成功了,我確實崩潰了,然而,你做的有些過了。這麼多年,我早就被折磨到麻木了,崩潰過了,我也就坦然了,這種事情我早就已經認命了,還有什麼好心痛,好讓你牽住扯著鼻子走的呢?你想殺我,倒是真的讓我看清楚我所處於的地位呢!」
藍忠甫看著尉遲璟嵐,一直被壓抑著的愧疚感,被尉遲璟嵐輕輕地幾句話牽扯了出來,況且。他漸漸地明白尉遲璟嵐現在的狀態了,他已經不再傷心,不再憤恨了,因為他已經絕望了,心死了。
「那我說認真地,你願意用我的命,來平復你的不甘嗎?」藍忠甫認真地說。
「哈哈,不甘,我哪裡還有不甘,我其實一直在給你們機會殺了我啊,為什麼你們都不動手,剛才我真的很配合你,要是你能殺了我就好了,可是,到最後,你還是不願意因為我而弄髒了自己的手,等待著我的自裁,但是啊,我真的不想就這麼帶著一身的空虛死去啊,那樣死去,怕我也是不得安息的。」
「那你是一定要毀掉這裡的了?」藍忠甫歎了一口氣,猛地提起手中的匕首,想著尉遲璟嵐刺去。
尉遲璟嵐手一擺,藍忠甫立刻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吐了好大一口血。
「好,這是我欠你的,我這條命都是欠你的,昱兒也是因為我造孽,也是欠你的。可是,你不是想死嗎?」藍忠甫有些好笑地看著尉遲璟嵐,「那麼我殺了你,你為何要躲開,終究還是捨不得死的嗎?」
「我怕你弄髒了我。」尉遲璟嵐平靜地說著這一句話。
藍忠甫被這一句話說得面如死灰,而尉遲璟嵐也不再看著他。
尉遲璟嵐走到了尉遲玨的面前,一劍揮下,下意識地,尉遲玨閉上了眼睛,感覺到身上一陣劇痛,他沒有睜眼,他忽然害怕起來,怕面對自己即將死去的瞬間。
果然自己還有許多的牽掛啊,他捨不得死,他好像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來得及去做,還以為尉遲璟嵐是不會真的殺了自己的呢!
尉遲玨後悔地等待著自己失去呼吸,失去心跳,倒下的那一刻,但是,好長時間之後,他沒有任何的反應,胸口還在痛著。
尉遲玨差異地張開眼睛,看見的是依舊站在原地的尉遲璟嵐。尉遲玨警覺地發現,自己能動了,胸口似乎被上了藥,已經不流血了。剛才胸口的劇痛應該是上藥的關係吧。
尉遲玨看著尉遲玨歎了一口氣,說:「我剛才一瞬間想通了一件事情,原來在這一群人當中,你是真的在乎過我的人呢!我想謝謝你,因為你對我,倒是從來不擔心會弄髒自己的手呢!」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落差太大了,尉遲玨很靈光的大腦,忽然停止了工作一般,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注視著尉遲璟嵐。
尉遲璟嵐直視著尉遲玨,彷彿是要找一個地方發洩一下,他抱怨起來了,「我一直以為我是不應該存在的,是因為我的身份太特殊了,因為我給別人添麻煩了。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原來,我根本就是不被任何人需要的,哪怕我拚命地添麻煩,估計他們都懶得看我一眼。我以為尉遲承德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是因為他對我母親愧疚,所以我故意跟他鬥,跟他挑釁。現在我覺得自己好傻,他不過就是在等著一個人回頭來看他一眼,我不過是一個借口。我以為藍忠甫他對我好,是在提防著我,可是可笑的我居然還以為至少他是在可憐我,原來這種低級的情感我都不配擁有。那麼你呢?至少你是真的恨著我的吧!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