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赤霞不再說話,也此刻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而赤霞似乎也觸碰到了心底的什麼,神色不再如剛才那般自若,倒是有些淒楚的味道了。
「金,帶著井小幽離開這裡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木終於是開口了。
「我……」一個字,噎住了喉嚨,金不再是小孩子了,經過井小幽的流產事件,他多少長大些了。
「嗯,金,走吧,這裡不適你。」水也幽幽地說話了,「你有妻室了,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你賭不起。」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自己不走,非要趕我走!」金不願意,只能吼著說出來。
「我們和你不一樣,你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而我們,早就該是死人了,既然活著,就只能呆在這裡了。」水繼續勸解著。
「那他呢?他不也是有了喜歡的女子,不是也準備許下終身了。」
「我絕對不會離開爺,絕對。」土稍稍向後瑟縮,眼睛卻沒有絲毫猶豫,堅定無比。
水側眼看著土,微微歎氣。
金禁不住倒退了一步,然後強硬地說:「那我也不走!」
「說到底我只是個郎中,卻不是什麼大羅神仙,醫不好死人的,要是井小幽死了,你無所謂嗎?」木認真地看著金說。「你已經不是,不能是那個獨來獨往的神偷了,你有了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了。」
金被木眼神中的認真嚇到了,其實,在井小幽那日被人擊倒的時候,他差點就停止了心跳。雖然他什麼都不懂,但是,對於自己繼續這樣的生活,井小幽可能真的會死這件事情,其實,前幾天他就察覺到了,只是一直躲著,不願意去正視罷了。
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去思考,水慢慢站起身,冷不防地在金的鼻下撒了些什麼,金的精神恍惚起來。
「別想那些煩惱的事情了,走吧,按照你心的想法去做吧!」
金的眼神空洞著,站著不動,睜大了漂亮的大眼睛,面無表情地哭了,然後腳步有些沉重,有些遲疑,終於還是轉身打開了緊閉的門,然後一步步地離開了這裡。
即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金走的時候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艱難,即使他現在毫無意識。出了這座院子,金自當清醒過來,記得現在發生的一切,只是一旦走出去了,要回來想要更大的勇氣和決心,可惜,金不能有。
「有必要這麼絕嗎?」赤霜問,心底禁不住一陣歎息,若是當初也有人這麼勸解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能夠一走了之,在一個無名的地方,幸福地度過她的下半生呢?
「金,其實還是個小孩子,是個幸福的孩子,就像你說的那樣,幸福的讓人嫉妒,因為他從未見到那些醜惡,無論是我們,或者是爺,其實都又在保護著他,不讓著難得的幸福消失,算是對自己的一種補償吧。如果不這樣做,他可能會因為一時的意氣留下,然後讓幸福真的就溜走了吧!」水慢慢說著,慢慢地移動步子,然後看著赤霜,說,「而你,似乎只是一直處於黑暗中,所以在我看來,倒是也單純的很呢!」
「你說什麼?」猛地被人說成單純,赤霜只覺得被罵了,激動起來,手中的赤邪看似就要出鞘。
「呵,不要激動,我們死了你也很不好交代吧!」水倒是溫婉的一笑,加上有些病態,更顯得像聖女般,而那雙看過許多事態的雙眼,讓她通透地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有些像菩薩了,只不過是無心普度眾生罷了。
「切!」赤霜收回手,繼續擺弄自己的指甲,她討厭水,即使從未打過照面,因為尉遲璟嵐曾經說過和她一樣意思的話:「你確實很不簡單,做的事情也都是常人無法想像的黑暗,但是一直在正邪模糊地邊界遊走的水,她看事情其實比你們任何人都要來的通透,雖然看起來她那種安撫人心的事情是那麼的不起眼,但是相對她而言,你做的事情還真的是簡單的不得了呢!」
所以,無論是那個裝的十分聖潔的大家閨秀,還是那個絲毫沒有矜持和禮儀的女流氓,或者是現在這樣,洞悉一切,每一面都是真的水,只不過是她懂得什麼時候該用怎樣的臉面去面對而已。
水慢慢地走到木的面前,兩人相視,然後笑了,雖然水一直就對木冷嘲熱諷,但是,對於木死腦筋的愚忠卻是清楚的很,一言不發地繼續走到了因為金的離去而有些落寞的土的面前停了下來。
「小翼怎麼辦?」水冷眼問,大有你若敢拋棄她定然不會饒了你的架勢。
可惜,土雖然看起來柔弱可欺,但是骨子裡的固執卻是改變不了的。
「我不走!」
「你又沒有什麼用,你走了對於爺沒有絲毫的影響!」水嚴肅地說。
土一滯,然後有些靦腆地笑著說:「我知道,可是我走不了,只要爺身邊需要人,哪怕我再沒用,也會留在爺的身邊。而且,最近的我,漸漸地對於那些殺人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了呢!我已經不是正常人了,我不能留在小翼的身邊了,否則我一定會傷了他。呵呵,我還真是呆在哪裡都會給人帶來麻煩呢!呆在爺身邊的話,也許幫不了什麼大忙,至少可以按照爺的指示,做些有用的事情吧!」
「果然沒錯,看來土這一次的黑化,真的是嚴重了,說不定下一次,再有誰受傷了,他便再也變不回這個樣子了呢!」水略微皺著眉頭,想著。
「好吧,我不逼你走了。」水粲然一笑,眼睛直直地看著土,看著看著,土有些頭昏腦脹了。
然而土剛剛還處於黑化狀態,很快就明白過來,水要做些什麼,便立刻想要反抗,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不要反抗!」水忽然厲聲喝道。
土果然還是天性純良,被這麼一喝,一時的錯愕給了水機會,水將剛才對著金使用過的粉末再一次用在了土的身上,他真的就安靜下來了。
「現在你慢慢地放鬆下來,然後認真地聽我說,然後好好地記在心裡,明白嗎?」
土木訥的點點頭。
「你這是做什麼?」木有些詫異地問。
水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認真地看著土,說:「忘記你記起來的一切,你從未殺過人,即便離開尉遲璟嵐你也能安然地活下去,你繼續做你自己就好。其實,你喜歡南宮翼,遠遠超過了尉遲璟嵐,所以,為了南宮翼的安危,你選擇了和金一樣的道路,你會離開這裡,你會忘記那些曾經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然後好好地和南宮翼生活下去,一輩子不再離開。」
說完了,水輕輕地抱了一下土,呢喃著:「替我好好照顧小翼!」
因為是更深一層次的催眠,所以,土不曾像金離開時落淚,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中途似乎還有些抵抗,可是都被水化解了。
然後,在水的暗示下,土清醒過來了。土覺得頭頭有些疼,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回憶起要不要離開這裡的問題的時候,土猶豫著,掙扎著,本來以為自己絕對是不願意走的,卻鬼使神差般,選擇了離去。
沒有給土一絲反悔的時間,水將他推出了門外,將門從裡面栓死了。
「剛才那樣我可以理解,但是這個人,你這是強行改變他的意志啊!」赤霜有些不明白了。
「因為,我不想看著他也被這黑暗吞噬。」水再次坐下,卻是有些喘息了。「對於我們而言,他們似乎都是小孩子呢,小孩子果然有很多事情是不懂的。所以我就強行替他們選擇了呢!呵呵,而且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少兒不宜了,哈哈,咳咳,咳咳!哎,看來我這傾城傾國的大美女也老了呢!」
赤霞看著笑的有些苦澀的水,終於是不再說話,她確實不能理解。只是看著剛剛發生的事情,許久之前的有些記憶慢慢浮現了出來,消失了許久的感情也有慢慢浮現的跡象。她一閉眼,開始掏空自己的心了。
木看著水,掏出些補氣的藥放在了水旁邊的桌子上,然後自己也挑了張椅子坐下,閉目養神。水只是掃了一眼那藥瓶,有些憤恨,有些氣惱地把瓶子打開,一口氣吞了許多藥丸下去,試圖平息心中的酸楚。
剛才的五人,現在又只剩下了三人,這間屋子忽然變得好大。大的有些怕人,剛才還有的爭吵,現在就已經是安靜地不像是有人存在一般,變得有些恐怖了。
他們坐在這裡等著尉遲璟嵐的歸來,等著去面對那未知的恐懼。然後三人竟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樣的一件事:
當尉遲璟嵐一個人坐在這樣的房間之中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