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姐你早點睡吧!」綾羅很識趣地當做沒有聽見,收拾好東西之後,便出去了。
一個人呆著,莫惜越發的心煩意亂了,有些時候思緒確實是理不清的,卻不是因為事情複雜,而是人為地不想去弄清楚而已。
而另一邊,一直未曾露面的尉遲璟嵐此刻正在紫祤的房間裡面,他已經在這裡留宿了好幾個晚上了。
紫祤的琴聲依舊是那麼的技藝高超,足以引得滿天神佛駐足傾聽了。可是尉遲璟嵐卻是十足的暴殄天物,雖然是閉著眼睛在享受的樣子,但是事實上卻是在那邊發呆。
「真是一個不懂得珍惜的男人,旁人若是想聽我奏上一曲,可是不惜花上黃金百兩的。」琴音漸緩,紫祤十指未停,一臉的微笑說著。
「確實呢,你的琴音真的很美妙啊,只是隨隨便便地彈上一曲,便足以窮盡那些技師一身技藝。」尉遲璟嵐依舊閉著眼睛,面色祥和地回答著。
「對了聽說王爺你喜歡上別人了,是不是真的啊?怎樣,喜歡別人的感覺怎麼樣?我沒怎麼喜歡過什麼人,跟我說說啊!」
「聽說啊……哎,你就真的這麼喜歡看我的笑話嗎?」尉遲璟嵐眼睛微微睜開,慵懶的氣息十足,「什麼喜歡的,我不知道,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去喜歡好了!」
「呵呵,想不到王爺終究也是一個凡人呢,稍稍有些失望了哇!突然發現自己的獵物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不過也多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嗯,這就是有失必有得啊!」琴聲依舊,紫祤臉上的微笑多了幾分諷刺。「這樣真的好嗎?難得才能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就放棄了,這樣的機會,也許一生都不會有第二次哦!」
尉遲璟嵐的笑臉在臉上隱去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喜歡什麼的,就像你說的,等級會降低不是嗎?而且就算是為她好,不喜歡才是正確的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王爺,現在的時機已經漸漸成熟了,可是您所處的位置卻不能隨便行動的吧,您需要一個理由。人只有在逆境中起身反抗才會被其他人所接受,若是處於你現在的位置,你要是想公開反抗朝廷的話,便是亂臣賊子,但是如果您被逼入死角而採取行動的話,旁人便是從心底裡就不會對你說些什麼多餘的話。也就是說,您需要一個被迫害的機會,如此您就必須向那些對您虎視眈眈的人展示一個合適的弱點,比如說您有了喜歡的人。」紫祤冷眼瞧向還在臥榻上躺著的尉遲璟嵐,見他不說話,便繼續說:「而且您現在對您的妻子選擇不理不睬,其實就是在保護她,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想那些人不會看不出來,你這樣豈不是把您的王妃推到更……啊!」紫祤說不下去了,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下來,琴音斷掉了。
尉遲璟嵐的眼完全睜大了,沒有絲毫的猶豫,完全是堅定不動搖的神情,只是那眼睛裡面的光比以前更加的暗淡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琴音再次響起。「王爺果然還是王爺啊,完全沒有動搖呢!這樣,赤霜也就安心了呢!」紫祤說著,心理面湧起了一陣殺意,還有略微地對莫惜的同情。藉著琴音宣洩了大部分的感情之後,紫祤壓制住了心裡面的殺意,便準備轉移話題了。「對了王爺,藍公子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已經好久沒有見他了。」
「至少現在沒事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不能讓他隨便亂跑,跟藍忠甫說了,暫時讓他呆在家裡面。」
「那個藍忠甫知道了嗎?他兒子身體的真實狀況?」
「還是跟之前一樣,知道一半,知道藍昱身體不好,需要怎麼調養,這些事情都好好地說清楚了,但是至於藍昱隨時會死去的事情,還不知道。」
「真是不知道那家人怎麼想的,居然會同意讓自己的兒子跟在你這麼個危險的傢伙的身邊,他們真的是不關心他的死活了?難道這就是藍忠甫那個老頭對你的一些補償嗎?」
尉遲璟嵐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悅地說:「為什麼你的話題永遠都是圍繞著我不痛快的地方?」
「啊,不小心!呵呵,一點點小小的興趣了。」琴音居然輕快起來了。
紫祤不再說話了,尉遲璟嵐重新閉上了眼睛。可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的莫惜便鑽了出來,若是說完全沒有動搖,那是說謊,自己動搖了,在不知不覺中軟弱下來了。好不容易找回了以前的自己,可是,以前都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現在居然會覺得難受,不能忍受。只要一放鬆下來,莫惜就會沾滿自己的腦海,揮之不去,也無力揮去。只是些許天未見,便覺得思念,每天都是算準了日子看莫惜大約是什麼時候會回京,然後自己便一頭躲進春華閣裡面,若是在一起的話,見面的話,不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對她的思念,害怕的事情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對她說出或者做出那些令人心寒的事情。
尉遲璟嵐將眼睛睜開了一會兒,將那些煩人的事情拋開,試著去思考一些事情好讓自己從那些理不清斬不斷的思緒裡面抽離出來。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起門來。「王爺,我家小姐請您過去共進晚餐。」
「呵呵,王爺,那位小姐還真是癡情呢,也難怪,王爺長著這樣一張臉,只是一個笑臉都不知道多少女子便會甘願為您去死呢!」紫祤輕笑著說。
尉遲璟嵐不說話,卻是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紫祤。
「哈哈,王爺不要這麼看著我嘛,紫祤也只是一介女流而已。」紫祤巧笑,然後停下手裡的琴,然後高聲對外面的人說:「請回去告訴你家小姐,王爺剛剛酒醉乏了,已經睡下了。」
「那麼小姐已經準備好了一些醒酒湯,至少等王爺睡醒之後可以用來解乏。」
紫祤輕輕地搖了一下腦袋,說:「我知道了,你就放到廚房裡面去了,等王爺醒過來我會叫人送過來的!」
「是!」外面的丫鬟應聲就走了。
丫鬟沒有走多久,隔壁的房間便傳來了一陣婉轉慼慼的笛聲,選的卻是一首古曲,《玉門渡》,此曲講述的是一個佳人在渡口處苦苦守候,等待心上人歸來的。曲風在無限柔情之中也充滿了許多的無奈和淒涼,被吹奏者倒是吹出了許多的風韻起來。
「嗯,想不到這位大小姐技藝還不錯嘛!王爺,人家對你一往情深,娶個側妃如何,這樣還可以借助一下她家的勢力,對你來說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啊!」紫祤端起下巴仔細聽著笛聲說。
住在隔壁的不是別人,正是花家大小姐,花凝。花凝玉的爺爺花胡,現在正出使邊國大昭,不在京城,花凝玉便是無法無天了。自從上次被莫惜狠狠地傷了一次之後,花凝玉一直懷恨在心,一直對尉遲璟嵐也是念念不忘。從來沒有嘗試過失敗滋味的花凝玉聽說尉遲璟嵐帶著莫惜一起出遊之後,心裡一直在盤算著怎樣離間兩個人的關係。得知尉遲璟嵐一個人回到了京城,並且在春華閣住了下來之後,認為時機到了,於是不惜花重金包下了旁邊的一間房,整日都叫自己新來的丫鬟邀請尉遲璟嵐,可是被紫祤全部擋掉了。於是每次被拒絕之後,花凝玉都會在旁邊的房間裡面吹奏著各種各樣的訴衷腸的曲子。其實花凝玉比較擅長的事情還是撫琴,可是和紫祤一對比,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了。所以才轉用笛子了。
聽著隔壁的笛聲,尉遲璟嵐眉頭皺了起來,有些不耐煩地說:「真是纏人的大小姐,紫祤,你的琴聲為什麼停下來了?」
「一直彈,我的手會疼的!」紫祤做了一個使壞的表情,「王爺你就聽聽嘛,彈得還算不錯啦!」
尉遲璟嵐不滿地看著紫祤,然後坐起身來,說:「在這裡也呆了幾天了,該回去了。」
說完,尉遲璟嵐起身整整衣襟,拂袖離開了春華閣。離開了之後,尉遲璟嵐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考慮著到哪裡去消遣一下時間比較好。這個時候無論如何尉遲璟嵐是不想去藍府,若是被問起藍昱的事情,總不好受,回王府的話,王府裡面反正也是誰都不在,更加的無聊了。每到這個時候,尉遲璟嵐有些懷念起那些不斷被追殺的日子了,雖然總是出生入死,但是卻比現在的無聊要好太多了。隨著自己的勢力日漸擴張,再有膽量來暗殺自己的人早就不知所蹤了,再加上自己不斷地編織著自己的羽翼,一些日常的事情根本用不著自己擔心,不僅如此,那些以花胡為首的部分大臣常年來一直在尋找著可以至自己於死地的罪證,也就是叛國的證據,若是自己輕舉妄動,只會陷自己於被動。正如紫祤所說,尉遲璟嵐正在等待著時機,等待著自己被逼入死角,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時機。時機未成熟之前,自己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動搖。
實在是無處可去,尉遲璟嵐忽然想起來,自己依舊好久沒有去那間庭院了反正無處可去,就去那裡偷懶一下好了。天色已晚,早些年依舊守候在自己身邊的無孔不入地奸細,探子們,早就被自己肅清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尉遲璟嵐找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庭院,是他在京城的一個據點,他換了自己的裝束,換上了一身的夜行衣,看起來更顯得英氣逼人了。
「爺,要去那裡嗎?」木出聲詢問著。
尉遲璟嵐點了一下頭,將土留給自己的一張面具覆上了自己的臉。那個地方是一個絕對秘密的所在,除了尉遲璟嵐本人之外,就只有木一個人知道了。即便是木也從來沒有越過那一道圍牆,只是在那裡替尉遲璟嵐擋下所有的不安因素。
木也換上了夜行衣,同樣也戴上了面具,此刻的尉遲璟嵐和木,除面具有些微的差距之外,身形裝束都完全一樣。兩個人出了那座庭院之後,便立刻分開了,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即使有人看見這兩個人,也根本不會有誰能想到,這兩人之一會是尉遲璟嵐,即便是事先知道,也根本無法在這兩個人之中區別出來哪一個才是正主了。
木繞著京城行走了半天,一直是細心地談聽著周圍人的氣息,完全沒有被人追蹤的跡象。自從做了尉遲璟嵐的護衛之後,這樣的任務他也只做過了不到十次而已,每一次都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謹慎,不到完全確認沒有被跟蹤,絕對不能到會和的地點,尉遲璟嵐是這樣交代他的,不過至今為止,都沒有遇見被人跟蹤的狀況,畢竟已經做好了如此完全地準備了,可是尉遲璟嵐每次都會如此叮囑一番,而且尉遲璟嵐也很嚴肅地說過這麼一句話:「木,你記住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即便是水和土他們也絕對不允許。一旦洩露,便是我的死期,你就這麼記住好了!」
木按照約定好的,來到了京城北面的一處宅院。周邊都是一些市井小樓,宅院看起來也並不是非常地起眼,不過宅院門外守著一些士兵,而宅院裡面也是處處都有人在把守著,也只有後院處沒有多少侍衛,可是整個後院都被守的死死的了。而木也是到此為止,在後院的圍牆上,一片琉璃瓦稍顯不自然地被擺放在那裡,木知道尉遲璟嵐已經進去了,便安心地在那裡呆著,注視著這裡,防止任何人的突然闖入。
而尉遲璟嵐此刻已經將臉上的面具取下,悠然自得地在那裡喝著茶。
「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這裡?」溫和如水一樣的聲音,只是聽見聲音都覺得心如止水,那些無所謂的煩惱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素白,面色如玉的男子輕輕地從紗帳後面飄了出來。說飄得一點也不過分,因為幾乎都看不見他的腳步,人已經來到了尉遲璟嵐的面前,又超過去,在不遠處的一張臥榻上躺了下來。
「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就來這裡散心了。」尉遲璟嵐微笑著說。與平時不一樣,這個笑容卻是無比的輕鬆,少了許多的顧忌和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