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希妍牽著景宸的手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碰巧看見從銀白色賓利轎車走下來的尹政昊。他看見他們手牽著手,冷淡的面孔將這片空氣凝滯。希妍的心彷彿被什麼物體撞擊,她的手不由得從景宸寬大的手掌心中慢慢脫落。景宸察覺到她的反應,反而更加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三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
三個人圍成的世界密不透風,頭頂上的那片綠葉沒有動靜。陽光照在綠葉上,葉脈清晰可見,葉片外的天空也彷彿可以看透。
景宸緊緊握著她的手,他不會讓她有機會從他身邊溜走。
尹政昊靜靜地凝望著不動聲色的希妍,她的冷靜讓他的心被人狠狠地鑿一個洞。
風吹起她的髮絲,擾亂她的視線。景宸的手不由自主地爬上她的細腰,親暱地摟著她,唇邊含著溫柔的笑意,眼裡卻是不帶半分微笑,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吹眠道,「告訴他,誰才是你的男朋友。」
尹政昊的堅硬的拳頭緊繃著,手臂上的一條條青筋暴出,他的嘴角在隱隱抽搐,目光緊鎖著那個猖狂的敢碰她的男子。
希妍看著眼前的尹政昊,胸口覺得很悶的,思緒變得恍惚,呼吸幾乎快要停止,卻還在拚命地呼吸。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輕輕的,慢慢地往下沉,沉淪到看不到,卻清晰地感受到。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感覺。白皙的臉頰變得益加蒼白,蒼白到像一張空空的白紙,沒有半點的色彩。她的身子在輕輕地,風一吹,她不禁在風中搖擺不定。
景宸看著她,有些吃驚和憤怒,他用力地攬著她的腰,他要的是她的眼裡只有他。希妍疼痛地看向他,他的眼裡是冷冰冰的,什麼物質也沒有,彷彿站在他面前的自己是空氣。
「小妍。」奶奶走出來看見這副場景,免不了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她對著他們兩個點點頭,道,「進來坐吧。」
希妍掙脫景宸的鉗制,走到奶奶身邊,挽著奶奶的手臂走進屋子裡。尹政昊看一眼景宸,然後緊隨她們走進屋子裡。景宸呆愣幾秒鐘,也走進屋子裡。
原本就不大的屋子,一下子被幾個大人物佔領著。希妍靜止不動地坐在他們中間,景宸和尹政昊分別坐在她左右邊。桌面上空蕩蕩的,他們嚴峻的臉上正在醞釀著一場談判。奶奶手裡端著茶,微笑道,「來,喝杯茶。」
「謝謝你,奶奶。」一向在別人面前都是飛揚跋扈的景宸竟在長輩面前變得畢恭畢敬。
奶奶很高興地看著他,然後轉身走進廚房。
擺放在桌面的熱茶沒有人去動,騰起的絲絲縷縷白霧茶杯上方繚繞,茶的香味隨著白霧在跳舞。亦沒有人先開口打破可怕的沉寂,凍僵而不流通的空氣,窘迫的氣氛一直逼得希妍陷入一陣又一陣的缺氧狀態。
說也沒有說話,直到吃飯的時候,四個人靜靜地圍坐在餐桌上,奶奶看著他們兩個,道,「來,多吃點,這都是一些家常菜,不知道你們喜歡不?」
「沒事,奶奶,我很喜歡。」尹政昊溫柔的微笑,提起筷子夾點菜放進希妍的碗裡。
希妍發愣地望著他。
景宸不甘落後地夾些肉放進她的碗裡。
奶奶慈愛地看著他們。坐在中間的希妍無奈地看著碗裡的那些菜,她現在沒有什麼胃口去嘗,奶奶的手藝一直是她最喜歡的,只要是奶奶做的她都吃得光光,但是此時的她一點胃口也沒有。但是她還是忍著心裡面的那股厭惡,拿起筷子就要吃。
「先喝點湯。」
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嚇得她差點把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夾起的米粒掉在桌上。景宸拿起自己的湯匙舀些素湯伸到她嘴前,微笑地望著她。尹政昊不慍不火地看著景宸和希妍,她傻傻地看著他,而他在等待著她。
夾在中間的希妍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真的很累,沒有心情陪他們兩個這樣子玩下去,她會被他們給逼瘋的。她淡淡地回應他,「我可以自己來嗎?」
「當然可以。」他無限好脾氣地回答她。
「奶奶,希妍都是吃這些嗎?」景宸粲然看著奶奶問。
「是啊。」
希妍吃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看到他似懂非懂地滿意點著頭,她只能埋頭吃自己的飯,如果不吃飽的話,會倒下的是自己,那樣的話會招來更多的麻煩。
好不容易吃完平生以來最難受的一頓飯,希妍躲在廚房裡幫忙洗碗,而景宸和尹政昊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各自把守著自己的地盤,心裡在盤算什麼也只有他們最清楚。
模糊得朦朧又清晰得微妙,一彎眉月嫩薄的光芒在樹葉間迷離。希妍抱膝坐在露台上看著黑暗中只有那輪獨明的月發呆,牛奶般潔白的面容在這個不尋常的夜裡瀰散出若有若無,難以品嚐到的憂鬱。頭髮微干的景宸走到她旁邊無聲地坐下,他的視線停在前方,薄薄的嘴唇抿著。一股淡香從他身上散逸出來,在這個夜裡施展魔力。
「你真的打算要留下來嗎?」
「你是在趕我走嗎?」
要是他不走,她怎麼趕也是沒有用的。她回過頭看著他,月色的庇護下他不再是那個狂傲目中無人的景宸。她看著他,目光怎麼也無法從他的美麗中脫身。「哎呀!」景宸尖叫起來,手臂上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咬一口。
「有蚊子。」她笑吟吟地望著他。
「怎麼不咬你,專門來咬我?」他緊緊抱住手臂,不想讓它們靠近半分。
希妍好笑地輕笑出聲來,起身走進屋裡,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圈的蚊香,她把它放在靠近他的地方。
嘀嘀嘀——
尹政昊拿出唱起歌的手機,冷冷看一眼,冷冷地接起來。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好像有什麼大事降臨在他身上。失去力氣的手重重得慢慢地滑落下來,他凝睇外面一黑一白的身影,恨恨地歎口氣,無力地閉上眼睛。
他走到希妍身邊,百般無奈道,「小妍,我有事要先走了。」
希妍別過頭看著月光下有些模糊的他,點點頭,道,「嗯,你要小心點。」
希妍送他到門口,他轉過身擁抱著她,他真想就這樣永遠地抱著她,永遠也不分開,永遠地在一起。
他依依不捨地放開她,道,「小妍,我會回來找你的。」
她看著他,有股說不出的味道。